整条街的人都在挂灯笼、扯红绸、采买各色节日之物。不一会,街上喜气红火,一扫昨晚被神花教“阴魂”大闹一场后的混乱颓破。
按理说,昨夜中秋已过,欢庆渐入尾声,可人们现在这么大张旗鼓地重新布置什么呢?
正犹豫,顾青琅却先踏上马车,很自然地递手给她,笑道:“还呆着做什么,不想走了?”
清如摇头,指着远处:“这又是什么勾当?”
他顺着她的方向看了看,亦摇头:“不知。”叫来景策:“去打听打听。”
没多一会,景策过来回话,只是这几步路走得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到了顾青琅跟前,神色依旧慌乱。
景策是顾青琅身边最贴心的侍仆,办事周到得当,心思细腻缜密,清如很少见到他处事慌张。
“校尉,不好了。”他喘着粗气,声音低哑。
顾青琅遂下马车,与清如并肩,听他细说。
“属下刚才一连问了四五个滇民,他们都说……都说……”
“都说什么?”顾青琅感觉不妙,暗自瞟了眼清如。
“都说中秋一过,很快就是二王子大婚之日了,王廷早早就告知滇国全境,家家户户挂红灯笼,系红绸,燃香烛,以示普天同庆……”
景策说着,又看向孟姿,面露难色。
清如不解,问:“这不正好吗,合了咱们的意,我们今日便可入宫,将证物呈给滇王。”
景策嘴角扬了扬,但终究没笑出来。
“你只管说,不必隐瞒。”顾青琅明了,这种情形他不是没有想到过。
景策顿了顿,只好从命,道:“这滇国二王子已经将大顺的和亲公主,也就是准王妃安置在王宫里了,听说王妃正在学习滇国礼仪,大……大约七日之后……完婚。”
众人无声,蹊跷的事情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接踵而至。
顾青琅转身,握住孟姿的手腕,她被景策这番话惊住,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她没反应,眼睛依旧失神盯着地面,顾青琅二话没说,把她横抱起来,拢在怀中,踩着杌凳,一步一步上了马车。
稍后,隔着马车窗帘,吩咐道:“启程,一刻都勿要耽搁!”
017. 线偶
日头从崇山峻岭的雾气中跳脱出来,冲破晦暗晨曦,带来天朗气清。
秋日碧霄,长空飞鸟,总能让人想到山高海阔,恣意人生。
孟姿放下纱帘,回身坐到靠窗的位子上,外面山高谷深,车马粼粼,这场景似曾相识。
就在前不久,她也是这样坐在马车里,掀帘望外,那时心无旁骛,以为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片坦途。
她无奈一笑,摇头道:“真没想到,我竟然成了一无是处之人。”
看向顾青琅:“李校尉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若我真的被人耍了,就算去到那王宫,也是送死,不仅帮不了你,还很可能牵连你,拉你做垫背。”
她此言不虚,走了一个多时辰,两人一路无话,心里盘算什么,彼此也大致清楚。顾青琅这几日对她虽照顾有加,可毕竟戒心未除,他言语里、行事上还提防着她,她是看得出来的,很多细微末节只装作不知道,未说破。除了曼陀罗一事,她实在觉得委屈,才对他发了火。
在他面前,自己表现得懵懂听话,但却无比谨小慎微,这也是一种自保的方法。她希望两人可以相安无事,希望顾青琅能够一直护她到达王宫。
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等于说,她的王妃身份已彻底无用,就连她这个人是谁,都难以证明了。
倘若这时候有人站出来,指着她鼻子说她不是王妃,或者污蔑她为细作,估计顾青琅一行人定会将她就地正法。
别说顾青琅疑心重,就连她自己都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她孟姿到底算jsg什么呢?
顾青琅许久不接她的话,也不看她,只默然浏览着手里的滇国舆图。
“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怪你什么。”清如作出许诺,其实她很怕,怕顾青琅突然改变主意,将她弃尸荒野。
可她见顾青琅嘴角微微一弯,眼睛依旧盯着舆图,不紧不慢道:“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吗?”
他转头,将目光投到她脸上。
清如顿了顿,有些拘束,颤声道:“没,没有。我不会忘记答应李校尉的条件,只是……”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打断,很随和,道:“那天在驻地旁的市集,你喝了鱼汤,答应我的。”
清如顺着他的话去想,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顾青琅将舆图收起,沿着卷轴转了几转,放入座下小屉。
“我当时说,你已是自身难保,可就算在那个时候,阿如却还想着协助我,帮我的忙。”
“是。但那时我并不知自己会落到如此田地。”
他却接着问:“那时你怎么回我的?”
清如摇头,“不记得了。”
“你说,你不会自身难保,因为你还有我。”他抬手,想去抚她的衣袖,但终究还是收了回来,哑声道:“如今,我将这一句回给你,无论你遭遇何种不幸,莫要忧惧,你还有我。”
她猛然抬头,对上顾青琅清泉一般的眸子,她看不出他一点扯谎的念头,只能信他是真心诚意的。
“多谢!多谢你,李校尉。”清如还是拘谨,左右手不知如何置放,只摩挲着纱衣,点头道谢。
“叫我玉安吧!”顾青琅直了直身子,语气忽然轻松了许多:“现在,你我是真正的朋友了吗?”
清如心里不解,这人一直在防着自己,为何突然转了画风,难不成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见她不知所措,顾青琅又问:“你还是不信我?你可是说过的,你我二人互为依靠,哪怕你成不了滇王妃,哪怕会死,也要去那王宫搞清楚状况,死个明白。”
“不是的,我信你,我信玉安。”清如忙回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帮我。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说过,我想赌一把。”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他点头,从小屉里抽出另一卷轴,上面是滇国王宫的布局结构彩绘。
顾青琅将卷轴速速展开,放在马车里的案几上,用一枚雕成玉兔捣药状的黑陶镇纸压实。
清如凑过脸来,她一向喜欢各种舆图、勘舆图,俯视图中场景,仿若置身其中,却也包揽万象。
那滇国王宫构造并不复杂,与长安的皇城十分类似,只是小了很多,宫殿群几乎为半数,各个府衙与宫城也无城墙阻挡,且布局并不对称,这里面建的最多的,竟是寺院。
顾青琅今日穿了件沉香色的宽袖锦袍,他左手拢起袖子,右手伸出食指,点了点皇城最东侧的鸣凤门。
青筋微凸,起伏在他的手背,手指纤长有力,手的色泽与他脸的肤色相近,是那种被风吹日晒、沙场砥砺磨洗过的麦色。
孟姿素来不喜这种又硬又韧的男人,总感觉太过狠戾,她还是觉得那种清隽风雅的文人儒士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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