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顿时一阵自责，他咳了一声，“别哭啊你，我没嘲讽你的意思。”
沈枝宜依旧低着头，泫然欲泣的模样。
原野：“……我请你吃饭总行了吧？”
沈枝宜终于抬起头来，但看他的眼神里，明显带着不信任。
仿佛在问他：你不怕秦沐收拾你么？
原野确实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你几点下班？我去餐厅提前等你吧，不然四哥看见了我就惨了。”
沈枝宜和原野互相加了微信，目的达成，就先走人了。
——
下班的前五分钟，沈枝宜又收到了一条来自秦沐的短信。
【下班后来找我】
还是一贯的命令口吻，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沈枝宜直接无视，顺道把他的所有短信都给删了。
一到点儿，沈枝宜就收好东西下班，直奔地库，开车去了原野说的那家西餐厅。
原野订的是靠窗的卡座，沈枝宜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翻菜单了。
两个人商量着点完了菜。
原野：“这顿饭我请你，我之前的话你别挂心啊。”
沈枝宜：“没关系的，我习惯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没什么起伏，可细细品，又多了几分心酸。
就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被秦沐“欺负”。
原野想起来徐斯衍对沈枝宜的那些评价，忍不住问，“你接近四哥，到底为了什么啊？”
沈枝宜：“你也觉得我接近他是别有目的么？”
原野：“我也没……”
“因为我喜欢他。”沈枝宜打断原野的话，“我只是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而已，有错么？”
原野：“……也没错，但他都有未婚妻了。”
沈枝宜苦笑，“是啊，我比不过。”
这一句又是充满了心酸，楚楚可怜。
原野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提醒她：“语白姐已经开始调查你了，你注意一点儿吧。”
沈枝宜表情一顿，露出了几分慌张，“查我什么？”
原野：“搞不好是已经开始怀疑你和四哥了，对了，问一句，你和语白姐以前认识么？”
沈枝宜：“不认识。”
原野：“那就奇了怪了。”
沈枝宜：“她有说我们认识么？”
原野：“这倒没，就是看她查了好多你读书时候的照片，语白姐以前也是福利院的，我以为你们认识。”
——
秦沐等了快一个小时，沈枝宜仍然没有过来找他。
他走出办公室准备亲自去找人，正好碰上了梁聪。
梁聪：“周总，您怎么还没走？”
秦沐：“沈枝宜呢？”
梁聪：“姜助今天刚下班就走了，她没跟您说么？”
小心翼翼说完，梁聪就看到了秦沐的面色阴沉了几分，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梁聪：“我去查一下姜助现在的位置。”
十分钟后，梁聪拿着收到的照片站在秦沐面前，欲言又止。
秦沐：“有话就说。”
梁聪战战兢兢把照片递上去。
秦沐看到照片之后，本就阴沉的目光更显得可怖，梁聪被吓得一个字都不敢乱说。
秦沐扔下照片，抄起车钥匙便往外走。
梁聪揉上眉心，看来这是要过去捉奸了。
看到沈枝宜和原野一起吃饭的画面，梁聪一时间竟不知道他俩究竟是谁胆子大一些了。
——
跟原野私下接触几次下来，沈枝宜觉得他人还不错。
秦沐身边那群人里，原野应该是最没心眼的那个，对她的态度也不算恶劣。
趁这顿饭，沈枝宜又和原野打听了一些詹语白的事情。
跟在付晓芝那边打听到的差不多，原野也说詹语白追秦沐很久了。
但原野没说那颗肾的事儿，只是告诉她，詹语白对周家有重恩，秦沐就算为了报恩，也会娶她为妻的。
沈枝宜听到这里，表情一点点沉下来。
原野以为她是被这段话打击到了，便安慰她：“你想开点儿。”
沈枝宜抿住嘴唇不说话。
原野：“你长这么漂亮，还愁找不到男人么，四哥那人也没什么情趣，真跟他在一起也挺无聊的，你们其实不怎么合适，你应该找个能陪你玩的。”
“谁能陪她玩，你么？”原野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了秦沐的声音。
他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沈枝宜也回头看了过去，对上秦沐的目光之后，淡淡收回，一脸无所谓。
这态度对秦沐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直接走上去拽住了沈枝宜的胳膊。
第074回冷战
秦沐来势汹汹，沈枝宜也不甘示弱，即便被他拽住胳膊，也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她坐在座位上，坚持不动，倔强地看着秦沐。
原野看着沈枝宜那小细胳膊快被秦沐拧断了，忍不住说：“四哥，你冷静点。”
“你给我闭嘴。”秦沐警告原野。
原野这边没来得及说什么，沈枝宜忽然说：“你给我放手。”
原野诧异，沈枝宜胆子是真不小，在外面这么不给秦沐面子……
秦沐：“适可而止。”
沈枝宜：“是你先丢下我不管的。”
她说完这句，已经哭出来了，眼泪夺眶而出，挂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惹人生怜。
原野一看这泪，顿时就觉得秦沐可真渣，为啥非得招惹沈枝宜呢。
沈枝宜：“我说过了，如果你走了，我就去喜欢别人，现在我喜欢他，我和他约会，你管得着么？”
原野：“……”
他动了动嘴唇，原本是想提醒沈枝宜别说气话，但看到她的眼泪，顿时又说不出话了。
秦沐冷冰冰看着沈枝宜：“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沈枝宜：“你是在施舍我么？”
秦沐松开了她，转身就走。
很显然，是不打算再和她沟通下去了。
原野下意识要去追秦沐，可想了想还是留下来安慰沈枝宜了。
她的表情，看起来太伤心了。
——
秦沐驱车绕着三环路开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江边。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凌晨，江边的人并不多，他站在围栏前看着夜里的北江，双眸深不见底。
只有手背上凸起的血管出卖了他。
沈枝宜今天的种种行为，都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围。
那天他离开时，她叫嚣着说“去找别人”，而他根本没把那句话放在心上。
毕竟她的嘴巴里就没说过几句真话。
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她还真的说到做到了。
故意去找原野，是想刺激他，等他哄她么？想得未免太天真。
本身就是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凌晨十二点钟，秦沐来到了医院，走出电梯朝詹语白的病房去。
深夜，医院的楼道里只有值班的医护人员，十分安静。
秦沐一路畅通无阻走到病房，推开门后，却发现病床上空空如也。
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詹语白，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秦沐抬起手覆上了太阳穴，深邃的目光扫过洗手间，门是开着的，詹语白也没在洗手间。
这么晚了，她能去哪里？
秦沐忽地想起了那天詹语白手机里的短信。
秦沐没有在病房多做逗留，转身走人了。
——
凌晨两点钟，詹语白匆匆忙忙跑回了病房，她关上门，火速换上了衣服，躺回到了床上。
夜里的事情让詹语白精疲力竭，早晨睡到八点半才勉强睁开眼睛。
要不是的护士过来查房，她还能睡更久。
詹语白无精打采配合着护士的例行检查，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秦沐忽然过来了。
詹语白惊讶：“秦沐？你怎么过来了？”
秦沐走过来，视线扫了她一圈，淡淡问，“你不希望我过来么？”
詹语白：“当然不是，今天工作日，我以为你在忙。”
秦沐：“你脸色不太好，没睡好？”
詹语白：“嗯，昨晚身体不太舒服，后半夜才睡着。”
秦沐：“哦。”
詹语白：“你吃早饭了么？一起吃吧。”
秦沐：“嗯。”
詹语白安排护工送了早饭过来，秦沐和她共坐在一张桌上吃早饭。
秦沐扫到门口的鞋子，“你出去了？”
詹语白停顿了一下，“昨天下午下楼转了一下。”
秦沐：“哦，身体不舒服还是别乱跑。”
詹语白：“好，听你的。”
后来秦沐便不说话了。
詹语白的心跳却一直很快，吃饭时，时不时便瞟秦沐一眼。
秦沐：“一直看我干什么？看到我这么惊讶？”
詹语白：“应该说是受宠若惊，其实昨天就很想你，又不好意思给打扰你工作……”
秦沐：“再不来看你，我妈要去公司教训我了。”
詹语白终于笑出来了，“怎么会，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
——
那天和秦沐吵过一次以后，沈枝宜对他的态度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两人在公司碰面后，公事公办，私下没有任何交集。
沈枝宜没有像以前一样“骚扰”秦沐了，秦沐也没再主动给沈枝宜发过一条消息。
两人好像陷入了冷战模式。
这一过，就是一周。
周末，沈枝宜也没有去秦沐那边，看得方沁阳都觉得稀罕，“你们这是还在冷战么？”
沈枝宜啃着苹果，不置可否。
方沁阳：“好不容易才把人钓过来，你不怕他就此不要你么？”
沈枝宜：“他要有这打算，吵完第二天就把我开除了。”
方沁阳：“……好像也有点道理。”
沈枝宜：“最近没空理他，先晾他一段时间吧，忙完正事儿的再去哄。”
方沁阳：“听起来像逗狗呢。”
沈枝宜：“切，他哪有小狗可爱。”
闲聊几句，就该聊办正事儿了。
沈枝宜和郑凛叙派去跟踪刘培的人通了电话。
最近这一周时间，刘培没有和詹语白见过面，而是在到处挥霍，据说詹语白给他的钱，他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刘培花完了钱，想必还是会去找詹语白要的。
见面是迟早的事儿的。
沈枝宜：“刘培最近有没有查过我哥的事情？”
张旭：“您是说裴……”
沈枝宜：“嗯。”
张旭：“没听他说过。”
沈枝宜：“好，你继续盯着他，下次他和詹语白见面记得通知我。”
张旭：“是。”
——
周六晚上，秦沐带詹语白一同回到周家吃了晚饭，按惯例把人送回公寓。
没等詹语白邀请，秦沐主动提出上去坐一坐的要求。
詹语白很是惊喜，立刻将秦沐带去了楼上，然后去厨房准备水果。
秦沐趁詹语白不在，起身走进了她的书房。
书桌上，赫然摆着一台电脑，正是之前原野拍照片的那台。
秦沐打开电脑，尝试输了两次密码，成功开了机，然后在首页看到了一个文件夹。
秦沐从兜里拿出U盘插上去。
合上笔记本的瞬间，门外传来詹语白的声音，“秦沐？你在里面么？”
詹语白推开门进来，看到秦沐站在不远处，下意识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脑。
第075回宣誓主权
秦沐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从容看向詹语白，“借你一本书看看。”
詹语白看见秦沐从书柜里拿了某本已经绝版的英文书，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詹语白：“这本啊，你拿去看吧，我还有几本绝版书，整理一下一起给你。”
秦沐：“好，沾你的光了。”
秦沐没有在书房多做停留，拿着书随詹语白走出了客厅，和她一起坐下来吃水果、聊天。
秦沐忽然说，“说说你在福利院的事儿吧。”
詹语白：“怎么突然对这个好奇？”
秦沐：“很少听你说。”
他淡淡看着她，口吻没什么起伏，就像是平时闲聊一样。
詹语白：“嗯，以前的日子，很少想起来了。”
秦沐：“怎么？”
詹语白：“可能是因为过得不够好吧……”
回忆起来过去，詹语白的表情都伤感了不少，据她说，福利院的院长不怎么喜欢她，她大学时的学费是靠助学贷款和自己打工赚来的，福利院那边因为她年龄大了，并不想在她身上花更多钱。
“幸好我运气不错，碰上了爸妈愿意收养我。”詹语白红着眼睛露出了笑，“我很感谢他们，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我。”
秦沐：“在福利院有什么关系好的朋友么？”
詹语白：“有，但后来都失去联系了……希望他们现在也过得好吧。”
秦沐没说话，一双眼睛深深凝视着她。
詹语白有些看不透他的眼神，被盯得心口发紧，莫名紧张了起来。
秦沐拿起了手边的书，“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早点休息吧。”
——
深夜洗完澡，秦沐来到书房，将拷贝回来的文件夹打开。
里面是一份很大PPT文件，打开后，赫然是沈枝宜的资料。
这份资料和他曾经找人调查过的不一样，这里几乎没有沈枝宜成年后的信息，大都是她中学时代的资料。
最早的一张照片，是沈枝宜初二的时候。
她身上穿着港城某个公立学校的校服，扎着马尾，朴素的装扮也遮不住她灵动的眼神。
那个时候，她就是人群中很显眼的那个了。
后面还有不少照片，都是沈枝宜学生时代的。
从照片上可以看出来，沈枝宜在被她养父母收养之后，气质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詹语白绝对不会无端去查沈枝宜小时候的事情，原野那看似无厘头的推测，在此时显得很有道理。
秦沐翻完了全部的照片，合上电脑，眼底闪着幽暗不明的光。
——
沈枝宜和秦沐的冷战还在持续中。
这周周中，沈枝宜被秦沐带去了峰合开会。
沈枝宜和司机坐在了前排，秦沐独自坐后排。
秦沐保持着一贯的严肃，途中一句话都不说，沈枝宜也不去招惹他，偶尔和身边的司机聊上两句。
司机小张和沈枝宜年龄差不多，两人私下关系还不错。
沈枝宜从倒车镜里看到秦沐紧绷着的脸，内心嗤笑，狗东西还真傲娇，这是铁了心不打算跟她说话了。
来峰合，自然免不了和詹语白碰面，沈枝宜一上来，就看见詹语白了。
詹语白看到沈枝宜之后，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带着浓浓的审视。
沈枝宜却很坦然，不卑不亢朝她点头，“詹总。”
詹语白朝她笑了一下，有些勉强。
秦沐将这一幕看在眼底，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因为沈枝宜是作为秦沐助理的身份过来的，即便詹语白心中再不满，也不能发表意见，最后还是得把沈枝宜一同带去会客厅。
沈枝宜坐在秦沐旁边，在电脑上记录着他们的谈话内容。
她在工作中很有分寸，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说。
这个过程里，詹语白的视线时不时就往沈枝宜那边瞟，不仅沈枝宜觉察到了，秦沐也觉察到了。
谈完工作，詹语白忽然走到秦沐身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人亲昵地靠在了他怀里。
沈枝宜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她挑起眉来看热闹。
秦沐余光瞟了一眼沈枝宜，淡淡开口，“怎么了。”
詹语白：“没什么，只是忽然很想抱抱你。”
秦沐：“嗯。”
沈枝宜合上电脑站起来，“周总，詹总，我去趟洗手间，不打扰二位了。”
詹语白忽然笑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我都忘记姜助理还在了，让你看笑话了。”
沈枝宜但笑不语，走出办公室之后，讥诮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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