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嫔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你见朕却是为了他人求情?”
“是,请皇上放了孙昀绘桃。”
“大胆!”
一记重拍落于龙椅上,在殿内格外响亮
魏海在旁惊了一跳,“皇上消消气,消消气啊,别动这么大肝火,许是季淑仪…另有隐情。”
傅司泽瞥了眼魏海,见魏海识趣的退下,扭头直勾勾的盯着季书柠,却见她仍挺背直身伫立,垂首瞧不出一点表情,索性命她抬起头来。
半晌,傅司泽对上她的眼神,心中一愣。
上次见她,她那双好看的眼睛正淌泪苦苦哀求。
这次见她,那双眼没有一丁点情绪在里面,只是空洞无神毫不畏惧的对视。
被这双眼睛盯着竟生出几分心虚险些喘不过气,傅司泽抿抿嘴率先挪开目光,语气一缓道:
“多日未见,季淑仪瘦了。”
“皇上忘了,嫔妾还在闺阁时就是这身段。”
傅司泽眼中划过惊讶,见她语气淡漠,不似往日高傲,心中又添上几分怜惜。
他记起当时与季书柠订下婚约时的玩笑话:
“柠儿真是过于瘦了,待本王娶你过门,定要大鱼大肉好生喂养。”
从王府到皇宫,不过七年光阴,季书柠确实日渐丰腴,他心中颇有成就感。
不过禁足短短几个月,见她此时又瘦回当初的模样了。
到底是…
“到底是朕对不住你,叫你受委屈了。”
闻言季书柠出言并未回应,只是抬头眼神定定扫在他脸上,带着几分倔强。
踌躇片刻,傅司泽偏头吩咐魏海:
“去把那两个人放了吧。”
又对季书柠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嫔妾何来满意之说,皇上有话直问,嫔妾不会有任何隐瞒。”
望着魏海匆匆离去的背影,傅司泽叹了口气,直言发问:
“宋府灭门,你有没有参与?”
季书柠轻嗤一声,心里想着皇上未免太高看她了,嘴上却道:
“有没有真的重要吗?皇上相信嫔妾有,那嫔妾就是有。”
傅司泽心头蹭一下冒上火气,这话说的不善,他只是想给季书柠一个台阶下,不想季书柠压根不屑他的台阶,明着冲撞。
她从前可不是这样,是自己惩罚的重了么,总感觉她变了。
季书柠看着他犹豫不定的眼神愈发觉得可笑,还有些痛快。
终于也让你知道被扫面子是何滋味了吧。
“嫔妾是…”
她是厌倦了在宫里争来争去提心吊胆的日子,本想心一横直接承认自己是派去了人,但走水一事与她没有牵连。
但转念一想她还有家人在朝中,断断不能因为自己牵连父亲前程,帝王生性多疑,不论她参与与否,都只会让傅司泽更疑心于她。
便话锋一转道:“嫔妾是曾出言威胁过昭容华,嫔妾是毒妇,但皇上真的认为嫔妾能做出那样惨绝人寰的事么?”
傅司泽冷哼一声,眼神不客气的扫过她,停留在发髻中的玉簪上,沉声道:
“那你,不也仍说了那种话,还想用昭容华的家人威胁她,难道这不算狠毒么?”
“狠毒?”她咬咬牙,吞下心里那句“若嫔妾有半分狠毒也全是皇上逼得”。
半晌自嘲道:“皇上健忘,忘了嫔妾本就是狠毒之人,嫔妾何时变过。”
傅司泽被这话呛住,一时语塞。
寥寥几句,皆充满暗讽,他在这场谈话坐的是高高在上,却始终占不到上风。
见她在殿下丝毫不怯自己的眼神,身段坦坦荡荡站得笔直。
“这话,是承认自己说过了?”
季书柠听了这句话,笑声凄楚而尖锐,摇着头回道:“皇上这是没话问嫔妾了吗?”
傅司泽咬起后槽牙,一言不发。
若在以前,她早都服软了,可眼下她不仅没有还越发刁钻,几次踩在自己头上。
扫了眼身边大气不敢喘的魏海,又看着殿下的她甚至带了几分得意的面容,傅司泽面上有些挂不住,声音越发僵硬冰冷。
“有没有,朕问你你答就是,既然你如此讨厌朕,为何还在傍晚来见朕。”
“为了给孙昀绘桃求情。”
她脱口而出的话,让傅司泽心头的怜悯瞬间被怒火占据,随即冷声道:
“季淑仪以下犯上,出言不逊,公然抗旨…”
“是要罚嫔妾去冷宫么?”
魏海心惊肉跳,差点被口水呛到。
季书柠胆大妄为到居然敢,敢在皇上传口谕时打断!
第57章 天花粉
“冷宫,赐死,毒酒,白绫。”
这些词在傅司泽脑海中盘旋,他甚至觉得连“大胆,放肆”这样的话说出也震慑不了季书柠。
索性闭起眼,深深呼气妄图压下窜不住的怒气。
他不解,为了两个奴才季书柠竟敢出言冒犯天子,她真的是什么也不怕了吗?
带着不解,他睁开眼迎上殿下季书柠盈着笑意,镇定自若的眼神。
不为别的,只因为季书柠这话就是在挑衅皇威。
帝王的权威自然不容冒犯,好像觉得他被拿捏不敢似的。
气氛僵持时,殿外忽然传来大理寺急报,魏海匆匆接过递给傅司泽。
奏折上提到,宋府内发现有其他人的尸首存在,至于是谁还需几日才能查清。
眼下天已擦黑,在案件还没审理清楚时,贸然处罚季书柠,势必会引起前朝不稳。
傅司泽放下奏折,撂下一句:“派人将季淑仪送回宫中,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她再踏出宫门半步。”
*
那日宋绵吩咐玲珑除了齐清河,谁来她也不见。
没想话刚出不过一个时辰,齐清河就携着如云神色担忧的跑来探望。
见宋绵和往常一样神态自若没有半点伤心,就像没事儿人一样,齐清河长长松了口气,是她多虑了。
宋绵一开口,嗓音像被砂纸磨了几日一样沙哑,齐清河连忙摆手让她少说几句。
自顾自潦草安慰了几声,便说不多打扰又回宫去了。
齐清河走后没多久,皇后就派了身边的白果来春华宫,送了些用来安抚的赏赐。
不过宋绵窝在屋内不愿出门相迎,白果像知道她会这么做一样,半句为难的话都没说,只是把赏赐交给了玲珑,又贴心转达了几句皇后嘱咐的话便告退了。
皇后赏的不外乎是些金银首饰,再者就是滋补气血的珍稀药材。
前脚白果刚走,后脚太后身边的淳宜紧跟着进了春华宫。太后希望宋绵早日恢复,不要因为心情影响了身孕。
玲珑将这些话一一传达,宋绵听后也只是盈盈一笑不置可否。
果然在后宫,母亲不如未出世的孩子重要。
太后和皇后像打了样似的,没出两日,后宫的嫔妃便一个接一个的派了心腹送来慰问礼品,连瑜容华也不例外。
宋绵一一笑纳但依旧闭门不见,只让玲珑先放在库房登记着,去请徐太医来验。
大半天过去,临近晚膳,徐太医才提着药箱登门。
“微臣见过昭容华,娘娘吉祥。”
宋绵摆摆手示意他起来,先让他把了平安脉,见他说一切安好,这才叫玲珑把那些嫔妃送的东西拿来交由他一一查验。
徐太医查的仔细,片刻后才缓缓抬头回道:“姜贵人送来的安神香,似有不妥。”
宋绵瞧他又放在鼻下细细闻去,心中疑惑不解。
怎么又是姜贵人,难不成是自己高看了她,她真就这么蠢。
“不会是…有麝香吧?”宋绵蹙眉询问,一侧的玲珑也跟着紧张起来,眼巴巴盯着徐太医。
徐太医摇摇头,缓缓道:“回禀娘娘,此香粉并无麝香,是用了薰衣草、檀香、百合、桂花和岩兰磨沫制成,皆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不过这盒子内壁,压实添了少量的天花粉,照理一般安神香少用此物,不过若对其不过敏,那此物焚香并无毒效,娘娘若是不放心,不用此香便好。”
宋绵见他这么说,更是不解,不过既然无毒放着不用便罢。
“有劳徐太医了。”宋绵含笑道,又偏头吩咐:“玲珑,好生送徐太医出去。”
看着玲珑和徐太医出门,宋绵移开目光,垂眸聚在眼前桌上的香粉盒上。
香粉装在珐琅圆盒里,盒身雕花细腻精致,还用了金粉勾勒花边,盖上更是嵌着几粒小巧的明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样的盒子用来盛装香粉属实浪费,而姜贵人只是个小小贵人,能这般奢侈吗。
莫非姜贵人也知道会找太医来查验,会说焚烧无碍这类话,所以用这样精致的盒子装着,就会觉得可惜用起来么。
一个小宫女前来递茶,宋绵正想得入神,随手示意她放桌上就好,结果那ᴊsɢ宫女好端端的忽然一个趔趄,茶盏在盘中打着圈摔在地上。
玲珑在门口听到动静立马冲了进来,一把拨开那个小宫女,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怎么当差的!知不知道娘娘现在有身孕!若因此有了闪失你担待得起吗!啊?”
那茶几乎滚烫,仅是洒在地上,瓷砖都烫得冒起热烟。
宋绵后知后觉,瞧那缕烟才发觉严重性。这盏茶那宫女若再往前送半步,烫伤的可是自己了。
宋绵冷眼望去,那宫女正满眼含泪咬着嘴唇瑟瑟发抖,想来许是无心之失。
又看了看地上淌在水里的碎片,便出声叫她们先清理地面。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拿步把这地上的水擦干了,若是滑着娘娘,你就是三条命都不够杀的。”
玲珑嘴上虽斥责,但看那小宫女听后忙不迭就朝屋外跑去,忍不住叫她当心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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