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笑道：“借尸还魂，我若不为你作法，你又如何能做到？”
“是你救了我。”苏芷震惊道，“为何？”
她虽不懂道法，但也深知此术必然代价极大，她和老道士萍水相逢，他怎么……
那老道士摇了摇头：“我虽为你作法，但救你之人，不是我。”
苏芷看了眼鲛人，那鲛人忙说道：“也不是我，我只是被请来讨论水灾的。”
她认识的人不多，一一排除，只剩下一个人选——肖庭君。
苏芷心中有些苦涩，她问道：“代价是什么？”
老道士轻抚胡须：“这只能他自己说了。”
御书房。
门被悄然推开。
肖庭君埋头在一众水灾的折子中，头也未抬：“何事？”
苏芷闭了闭眼，问道：“你做了什么？”
肖庭君一愣，头微微抬起，平静的看了一眼她：“什么？”
苏芷深吸了一口气，将话说得更清楚了些：“借尸还魂，你做了什么？”
肖庭君瞳孔微缩，却依旧平静的问道：“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芷冷笑了一声，紧盯着那双有些慌乱的眸子，冷声道：“雨夜故意摔下山，等我救你，和肖元何同坐马车，让我怜你，在我面前忏悔，说你错了。”
她双手紧攥：“肖庭君，你第一眼便认出我了吧。”
他早就认出来她，却装作不知道，故意演戏给她看，她不在意这些便也由着他去。
可她现在想知道那代价是什么，她活的够久了，不在乎这几十年的寿命，她不想再欠任何人东西了。
她步步紧逼：“现在，告诉我，那代价是什么？”
苏芷这方气焰紧张，肖庭君却由惊讶转为了淡然。
他唇角微微勾起，有些自我嘲弄的说道：“当真瞒不过你。”
苏芷眉间紧蹙，肖庭君看着她，突然笑了。
“也没什么，不过是死后魂飞魄散，永无来世罢了。”
======第23章======
苏芷默然的看着他，心脏却像是被挖空了。
她有些干哑地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肖庭君淡然道：“不死不灭，我的寿命无穷无尽，本就不会有来世了。”
苏芷哑然，半响才问道：“还有什么吗？”
肖庭君合上了折子，放在一边。
“没有了。”
那些都不算了。
两年前。
肖庭君迁都之后广纳贤士能者，以寻复活之术。
老道士优哉游哉的进了宫，带来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散发出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宫殿，肖庭君挥退了所有侍卫，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走下台阶。
老道士说：“此乃冥镜，可探已故之人的灵魂。”
肖庭君心头攒动，道：“可复活？”
“躯壳可还在？”
肖庭君眸光暗了下去，苏芷死后，身躯随风而散。
他奋力去抓，也留不住一点，只能看着她随雨水而化。
他摇了摇头，老道士说：“那便只能借尸还魂。”
肖庭君不解：“借尸还魂？”
他倒是听闻过这个传言，刚死的尸体还未长出尸斑，可借外物之力将灵魂注入其中。
届时所有经脉将自行修复，躯体所受之伤也完全好转，身体灵魂融为一体，化作一人，是为借尸还魂。
他深吸一口气：“需要我做什么？”
老道士轻抚胡须，眸光如淡洁明月：“天上雪，地中焰，海底针。”
肖庭君爽快道：“可以。”
只要是能取到的，他都能为她取来。
老道士说：“不急，还有两样东西。”
肖庭君问：“什么？”
“逆天改命，必遭天谴，九十九道天雷，不可不受。”
天雷以震灵魂，以凡人之躯，接受天雷，必死无疑，可他不会死，即便是死了也会复活。
肖庭君道：“可以。”
老道士顿了顿，又说：“违背天理，死后不入轮回，入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永世不得翻身。”
肖庭君道：“接受。”
当真爽快至极，老道士奇了：“你若当真如此爱她，又为何要那样待她。”
肖庭君这次却答不上来了。
他爱苏芷吗？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想要让苏芷活过来，想要再看见她深情的眼神，想要将她留在身边，怎么也走不开。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或许他只是喜欢她爱他时的样子，喜欢这种被爱的感觉，仿佛做错了任何事都会被原谅。
但是这件事情错的太多，多到让他永远的失去了苏芷，那他现在用自己的所有来弥补，这些够不够？
失去的永远最珍贵。
肖庭君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在苏芷喊君枫的时候，他只会多一分嫉恨，却不会去和苏芷争论他和君枫究竟谁更重要。
因为活人是永远比不过死人的。
他现在却想比一比，他想知道，如果苏芷知道他付出的一切，会不会也记得他一辈子。
亦或是依旧恨着他。
但这些都不重要，爱也好恨也罢，他只想被她记得。
可当苏芷真正站在他面前，这些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她：“一些无足轻重的惩罚，罢了。”
======第24章======
一年前，苏芷重生的那天晚上。
那晚太和下了很大的一场雨，几乎赶上鲛人陨落的那晚。
天空中惊雷滚滚，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将一切隔绝于外。
唯有一山头之上，被雷击出了一个大坑，肖庭君躺在坑底，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流淌。
他睫毛轻颤着，幽蓝的眼眸几乎失去了所有光泽。
喃喃道：“57。”
背上绽放出无数个伤痕，错综复杂鲜血淋漓。
又一道天雷落下，他痛呼出声。
臂膀猛烈颤动着，他咬紧牙关：“58。”
他已经不知死了多少次，但却深知此时死亡是最好的结果，即便醒来时伤口依旧不能愈合，但至少死亡的时间内，是不会痛的。
天空划过一道白光，又一道闪电劈下。
他彻底失去了知觉，可又在剧痛之中清醒了过来，生生挨下着99道天雷。
鲜血浸透了山头的土壤，犹如一个个索命的厉鬼，将他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另一座山头上，电闪雷鸣之间，老道士摇头道：“痴儿啊。”
而在另一边，苏芷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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