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贺卿明显愣了一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冯嗣堑又说：“你现在就回家，陪我这最后三十天，不然，我不会同意离婚。”
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眼泪也忍不住大颗落下。
她没有等那头贺卿回应便挂断了电话，而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枯等。
天微微亮的时候，贺卿回来了，带着满身寒意。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冯嗣堑，冷漠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厌恶：“你这样有意思吗？”
冯嗣堑一脸疲惫地抬眼望去，因为脑癌压迫神经，她如今的视力已经不甚清晰，根本看不清贺卿。
她想起身，却猛地一阵眩晕袭来，让她还未站起又重新跌了回去。
冯嗣堑望向那抹高大的身影，声音沙哑而卑微：“阿豪，你能过来抱抱我吗？”
贺卿闻言，脸色却冰冷骇人：“冯嗣堑，不管你怎么闹，我们已经注定要结束。”
听到这话，冯嗣堑只觉喉咙苦涩异常，连呼吸一下都是痛的。
她声音很轻，但每说一个字，心口就隐隐发沉：“既然这样，你就再陪我最后三十天吧，结束后，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一个月前，冯嗣堑在刚检查出癌症时，她就已经打算要离开贺卿了。
只是她没想到，贺卿会先提出离婚。
微光中，看着冯嗣堑祈求的目光和苍白的脸，贺卿已到嘴边的拒绝不知为何忽然说不出口。
他想，究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
“你最好说到做到！”说着，贺卿转身往楼上走去。
看着贺卿逐渐消失的背影，冯嗣堑眼底满是寂寥。
……
贺卿在家里待了不过半个小时，又再次离开，去了公司。
冯嗣堑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留下他有这么困难。
从前，她和贺卿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他宁愿不工作，都要一整天陪在她身边，舍不得离开半刻……
十年时间，终究物是人非。
贺卿走后不久，冯嗣堑接到了养老院那边打来的电话，她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养老院的后院，雪还未化。
沈父独自呆坐在院子里，手里还紧紧地抱着什么。
照顾他的护士一脸为难地告诉冯嗣堑：“老爷子今天分到了糖，一直藏着，也不肯吃，还待在外面不肯进来，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冯嗣堑心中一痛，走到沈父面前，温声问：“爸爸，您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这么冷？”
沈父看着冯嗣堑，满眼都是陌生，而后他看向不远处：“小洛就要放学了，她最喜欢吃糖，我给她藏了很多糖……等她回来，她肯定高兴……”
听到这话，冯嗣堑的眼眶顿时红了。
贺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沈父的耳光便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爸！”
冯嗣堑也愣住了，父亲突然的举动让她险些落下泪来。
沈父将冯嗣堑护在身后，怒气冲冲地瞪着贺卿：“你这个混小子，当初你娶小洛的时候，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你说从今以后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不会让她掉一滴眼泪！”
贺卿闻言，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冯嗣堑没有想到父亲会忽然清醒，忍着泪意地握住父亲的手，哽咽着说：“算了，爸。”
“怎么能算了，才结婚两年，他就这么欺负你！”沈父不甘地大声道。
听到这句“两年”，冯嗣堑鼻尖酸涩得难受。
她和贺卿已经结婚八年了……
她还以为父亲清醒了，原来没有。
贺卿此时也发现了沈父的不对劲，正要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冯嗣堑却已经率先说道：“贺卿，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她不愿让贺卿看到自己如今狼狈的样子，也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生了病，一把年纪还要为自己操心。
看着冯嗣堑发红的眼眶，贺卿沉默着转身摔门离开。
屋里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沈父忽然拍了拍冯嗣堑的手，温声安慰道：“小洛，不要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心，你还有爸爸。”
一句话让她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紧紧抱着沈父，沙哑地道：“谢谢爸，有你真好。”
这一晚，冯嗣堑睡得异常安稳。
沈父却在此时悄悄起了床，他摸出房间，看着墙壁上的日历上面显示：2021年。
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的头痛也让他捂住了脑袋。
沈父没敢再睡，转身坐到了书桌前，翻出一个小本子，埋头写着什么。
第二天一早，冯嗣堑做好早餐叫沈父起床，却发现父亲竟趴在书桌上睡着。
“爸？”她轻声叫醒了沈父。
沈父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冯嗣堑，却如往常一般痴痴呆呆的。
冯嗣堑有些失落，但什么也没说，只让沈父去床上休息，而后又仔细叮嘱他不要乱跑，见他答应后才离开房间。
出门前，她收到了纪思霖发来的短信。
“新闻已经被压下去了，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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