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亦时沉默良久,道:“这会人都关在北司,皇帝下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主审人是陆时和锦衣卫指挥使冯长秀。”
裴笑苦笑:“陆时是个硬骨头,别想啃得动;至于冯长秀,更没戏,他心里眼里只有皇上一人,倒不如想想怎么让人少受些罪。”
北司就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专治诏狱,老大叫蔡四,和贺知非有几分交情。
贺知非心念一动,道:“蔡四这人我想办法来走走路子……”
“五十。”
赵亦时打断他的话,“北司我已经命人打点好,他们在里面大罪不会受,小罪免不了。”
贺知非与裴笑对视:他手脚竟然这么快?
“季陵川罢官,我就感觉不太好,为防万一,便先命人打点了一些。”
赵亦时垂下眼睑,“我父亲的性子天下有目共睹,无论是谁,哪怕是张家,他也不会出手救的。”
“贪腐已经坐实,还有什么可审的?”裴笑问。
赵亦时冷冷一笑,“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真正要动的,是户部,是我父亲。”
贺知非和裴笑虽然猜到了,但依旧愕然。
太子和汉王之争,是大华国官场上众人皆知的一桩事。
两人本是同一个娘生,但长相,性子却是一南一北,完全不像是亲兄弟。
太子长相肖母,身形肥胖;
汉王长相肖父,英俊非凡。
太子喜文,看到刀啊剑啊的就头疼;
汉王好武,平日里弓箭不离手,十分擅长骑马打仗。
太子性格平和仁善,做事不缓不慢,有理有据;
汉王争强好胜,行事雷厉风行,没有半点妇人之仁。

按理说太子居长居嫡,不管哪朝哪代的规矩和律例,他都是妥妥的下一任皇位继承人。
但太子有一个致命弱点——腿疾。
换句话说,太子走路是跛的;
说得更严重一点,他就是个残废。
大华国未来的继承人是个残废,这让皇帝心里生出一重动摇;
这第二重动摇,皇帝也是武将出身,半辈子行军打仗,战功赫赫。
正所谓英雄惜英雄。
皇帝看到一身武将装扮,长相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汉王,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那么英俊不凡,那么威风凛凛。
他能不喜欢吗?
能不偏爱吗?
帝王的偏爱,那可不是普通父亲对儿子的偏爱,得滋生出多少人的野心和欲望来。
所以——
贺知非和裴笑同时愕然的不是两王之争,因为早在十年前,太子和汉王的局面就已经是你死我活。
甚至汉王还一度占了上风,将太子一党大部份都送进了监狱。
若不是数位老臣拼死相保,右不是皇帝手下留情,太子早就成昨日黄花。
他们愕然的是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么些年,汉王又卷土重来……
必是来势汹汹啊!
汉王的来势汹汹,让贺知非想明白了一点——
晏十鸢的事情哪怕他心里再不想说,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说了。
而恰好,赵亦时放下手中茶盅,“五十,那两个姑娘到底是你贺府的什么人?”
贺知非痛快极了,连个停顿都没有。
“长得好看的叫晏十鸢,会功夫的叫李不言,她们是主仆关系,确确实实刚从云南府来京城没几天,也确确实实不太懂规矩。”
“这一点,我作证!”裴笑搓搓手。
赵亦时长臂一伸,勾着裴笑的脖子,“那就你来说说,他们来京城做什么?可是清明快到了,来给你家外祖母上坟?”
娘的!
他这都查到了?
裴笑冲贺知非抽抽眼角,然后露出一口白牙,“那个……说来话长!”
“没事,我们有一夜的时间。”
裴笑赶紧抱住自己,“裴爷卖艺不卖身,皇太孙可别乱来。”
“五十呢,也是卖艺不卖身吗?”赵亦时若无其事的一偏脸。
贺知非咬咬后槽牙,“三爷既卖艺,又卖身。”
“他卖身,让他说。”
裴笑长松口气,然后又重重叹了口气,“怀仁啊,不是我不想卖,实在是我口条不好,说不清。”
“还口条,你当你自个是猪?”赵亦时敲他脑袋。
“别敲啊,已经很笨了。”
裴笑心说,我在晏十鸢面前,那就是头猪。
你一言我一语的玩笑,是不想让船舱里的气氛再沉下去。
贺三爷眉一蹙,脸一正,“怀仁,这事的确是说来话长,而且最早要从我爹说起……”
沉低深厚的声音,伴着永定河的夜风响起。
渐渐的,赵亦时狭长眸子隽黑似夜,里面有各种情绪翻涌上来……
最后一个字落定时,恰好烛焰忽然跳跃起来,发出哔剥一声轻响。
赵亦时感觉一股寒气从脚下直冲而上。
“那么也就是说……”
他声音带着些颤声,“只要解开季家老太太的心魔,季家还有救?”
贺知非点点头,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等下!”裴笑突然出声。
贺知非猛的抬起眼,“怎么,难道不是?”
第九十三章相识
“她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解读。”
裴笑回忆道:“她说即使没有老太太棺材盖不上这个因,冲季府那片心湖,罢官也是早晚的果。”
“这话的意思不难解读。”
贺知非松出一口气,“她看出那片心湖太过奢华,料到季陵川在官场不会太干净。”
“既然如此,事分两头走吧。”
赵亦时缓缓道:“晏十鸢那头交给你们,你们两个全力配合;别的事情交由我,如何?”
双管齐下,两条腿走路,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贺知非与裴笑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需要我做什么,让朱青直接通知沈冲。”
赵亦时起身,背手走到窗边,声音透着淡淡的疲色,“裴明亭。”
“你好好的,突然叫我全名做什么,吓人哩!”
赵亦时转过身,望着裴笑那张略带诧异的脸,一字一句:
“季家的事,我会竭尽全力;倘若结果……你别怪我!”
恍若一击重斧劈在裴明亭的心坎上,他瞬间变了脸色。
他和赵亦时认识,当真机缘巧合。
七岁那年,他跟着季陵川去张府吃喜酒,酒席上大人们实在太无趣,他又没几个认识的人,于是趁人不注意便溜下了桌。
张家后园花很大,园子里的一处篱笆上,还挂着几只刚剥了皮的兔子。
兔子肉多香啊。
他向来胆大,就找了个无人的地儿,弄一堆枯柴火,把兔子架起来,烤上了。
这一烤,没想到引来个漂漂亮亮的小公子。小公子长得真好,皮肤真白,眼睛真大,文文静静的。
裴笑心说长得再好,也不能让你坏裴小爷的好事。
于是他手在兔子身上蹭点油,再往那漂亮小公子脸上一抹。
“哈哈哈,你也算是闻着兔子肉的香味了,回头有人问,我就说你是我同伙。”
哪知那漂漂亮亮的小公子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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