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开后车门坐在后面,谢至只是看了一眼我,什么也没说。
我和谢至一路无话,但这种沉默让我感觉到熟悉。
眼看着周围景观越来越陌生,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声:「谢至,你要带我去哪?」
谢至看也没看我,冷着脸回我:「不是你说的,每周一带你来吃一次法餐吗?」
是我和他以前的约定吗?
我闷声回他:「我不想吃了,直接回你家,我一会搬出去。」
谢至干脆把车停在了路边,回头用充满厌烦的目光盯着我:「陈沅,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住了你所有的要求了,还不够吗?」
他这一句话激起了我的怒意,我把包摘下来,扔在了谢至那张看起来可憎的脸上。
「我没有跟你闹,我已经跟你离婚了!」
谢至脸阴沉如墨,他将车窗打开,随手将包扔到了外面。
我更气了:「谢至,你给我捡回来!」
谢至倒笑了:「你当我谢至是你养的狗吗?你是什么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吗?」
啪!
我一巴掌直接扇到了谢至的脸上!
车内顿时陷入了沉静。
谢至大睁着眼睛,一侧脸慢慢红肿起来。
他可能也没想到我会打他,但这一巴掌使我们两个都冷静了下来。
「谢至,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它不是枷锁,更不是你口中所谓的……我的要求,它是你我共守的家。」
我缺了一口的心在钝痛,明明是我打了谢至,我却比他还要痛。
谢至半侧过身回头看着我,默不作声。
陌生的记忆扑面而来,像海啸将我吞噬,使我喘不过气。
我忽然想起来,高中的时候谢至坐我前桌,他也常常这样回头看着我,那时候他扬着眉,笑容充满少年傲气。
他说:「陈沅沅,下午来看球赛的时候,你能不能只喊我的名字?」
他说:「陈沅沅,初雪那天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他说:「陈沅沅,你蹙着眉做题的样子好可爱!」
他说:「陈沅沅,大胆地跑吧!不管你在哪里,我一定都会追上你的!」
`18 岁的他好像永远站在光下,站在微风来的地方,朝着陷在黑暗里的我笑。
他喜欢叫我陈沅沅,他说这样叫起来,会显得可爱一点。
我永远会为 18 岁的谢至心动,
「但 28 岁的陈沅,不会再爱上 28 岁的谢至。」
谢至一侧脸红肿起来,眼角也染上了红。
我拉开车门走了,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车内,谢至伸出的手,颤抖着落下。
这是时间要他付出的代价。
我不会回头,谢至也不值得我回头。
当晚我就从和谢至的家里搬了出去,他黑着脸问我:「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我拎着箱子都懒得看他一眼。
「分秒必争。」
谢至不说话了,默默为我打开了玄关的灯。
在我拖着行李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颤抖着声音叫了我一声:「陈沅沅。」
我脚步应声停下。
谢至是骄傲的,他低下头用近似哀求的声音询问我:「假如……假如我们回到十年前……你会不会……」
回答他的,只有被大力关上的门。
7
周三那天,我应程愈的邀约,来医院见一见那个脑科专家。
那专家的诊室使我感觉到莫名的熟悉,可我确实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不由感到费解。
那人好像看出我的想法,接了杯温水递给我,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安抚我:「不要紧张,我叫墨轲,副修心理,善于通过环境影响一个人。」
我懵懂地抬头看他,眼前人笑容亲切,明明是陌生的眉眼,却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他在我对面落座,十指交叠,轻松地朝我笑:「我天生过目不忘,陈小姐,我们一定没见过。」
他声音缓慢,有一种让人莫名的信服感。
我眼前逐渐模糊,最后只依稀听到他说:「陈小姐,希望你不要后悔你的决定。」
我浑浑噩噩出诊室的时候,程愈就在门口等我,见我出来,将我的背包和手机还给我。
「你还好吗?」
我扶着墙冲他勉强笑了笑,我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又想不出忘掉了什么。
程愈陪我在医院休息了好一会,我才终于缓过神来,虽然脑袋还在翕然作响,但总归我能正常行走了。
我和程愈在门口分别,他冲我摆了摆手,转身要走。
我有些不好意思:「让你来陪我折腾一路,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
程愈笑了:「不需要,你已经请过我了。」
我一愣。
他又补充道:「在你遗忘的角落里,我们曾经是朋友。」
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想程愈的这句话,拼命回想着是不是我真的在哪里见过他。
由于我想得过于投入,速写时一不小心画成了程愈的模样。
周莉转着椅子过来打趣我:「可以啊,照着瓶子画美少年!怎么?第二春?」
我立刻否认:「当然不是,他才二十岁。」
周莉啧啧两声,继续看我画上的程愈,忍不住说道:「这人怎么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呢?不像个活人,倒像个静物。」
程愈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像一只浸在黑暗里的猫,只有眼珠装着太阳。
他也盼望着从黑暗里脱身,
也希望幸运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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