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季奕榕打电话的声音被风吹来，虽然破碎，却依旧温柔。
没过多久，他从楼上下来，看着萧琪雪：“苏雅有事，叫我过去。”
萧琪雪没有说话。
季奕榕也沉默的离开。
随着门关，萧琪雪心颤了颤，她强忍着鼻间的酸意，目光落回到婚纱照上。
就这么坐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朝阳漫进来。
她才撑着麻木的身子站起，缓缓走上前，将照片摘了下来。
很大一幅，萧琪雪差点拿不住。
相框磕在地砖上，裂出一条缝隙，就像她和季奕榕这八年的婚姻，再难复合。
萧琪雪怔怔望着，轻轻抚过，手指被裂出来的木刺扎破。
血珠，鲜红一抹，滴落在白色的婚纱照上，刺眼至极。
就像她存在在季奕榕的生活里一样，碍眼。
也该离开了，毕竟都离婚了，不是吗？
萧琪雪想着，将婚纱照立在墙角，刚要起身往外走，手机却突然响起。
她接起，就听到心理医生的话：“唐小姐，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中度微笑型抑郁症。”
……
中度，微笑型抑郁症。
这两个词砸在耳朵里，久久不能平息。
给幼儿园打了电话请假之后。
萧琪雪窝在沙发上，双手环着膝盖缩成小小一团。
她定定看着茶几上静默无声的手机。
距离接到心理医生的电话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距离她给季奕榕发去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也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然而，没有一点回音。
刚刚查到的有关微笑抑郁症的词条更是戳弄着心。
“微笑型抑郁症，在外表现掩饰情绪，强颜欢笑。病情发展过快，会导致空间认知等各种退化……”
这一刻，萧琪雪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事弄人。
短短几天，她经历了父母离婚，自己离婚，得知患病……
而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季奕榕，毫无音讯。
泪终于压抑不住从眼眶流了出来。
萧琪雪将头埋在膝盖里，无声的哭了出来。
寂静的客厅内，时间匆匆流逝。
萧琪雪不知何时睡过去的，再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她又做梦了。
梦里，她又梦到了季奕榕。
像是早已注定的结局，整整九世，他们每一世都会相遇，她每一世都会爱上季奕榕。
然而每一世，季奕榕都爱上了别人。
他们生生世世，都在错过！
出神之际，玄关处传来声响。
萧琪雪抬头看去，就瞧见季奕榕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瞧着她微肿的双眼，季奕榕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萧琪雪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声音沙哑：“季奕榕……”
季奕榕，如果我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如果我遇到你时，也是苏雅这般的人。
你会爱我吗？
这句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最后被咽回心里。
迎着季奕榕关切的视线，萧琪雪只说：“你知道吗，医生说我得了抑郁症。”
一时间，周遭安静得只剩下了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季奕榕的眉心慢慢皱成了一团。
他仔细打量着萧琪雪，片刻后：“不可能。”
是啊，不可能。
在季奕榕的记忆里，萧琪雪是个脸上时常带笑的女孩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得抑郁症！
而听着他笃定的否认，萧琪雪也跟着笑了：“当然不可能，逗你的。”
季奕榕明显松了口气，紧接而来的是不悦。
“以后这种玩笑，不要乱开。”
萧琪雪顺从的点了点头：“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没课吗？”
说到这儿，季奕榕才记起自己回来的目的。
“苏雅想出去旅游，我回来取几件衣服。”
闻言，萧琪雪握着自己胳膊的手紧了紧。
“出去玩啊……”
她呢喃着，不由想起两人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季奕榕刚进入大学做教授，她也刚入幼儿园做老师。
两个人都忙到不行，根本没有时间出去。
谁都没想到，这场蜜月旅行一拖就是八年。
到现在，也再没了出去玩的机会。
“你们打算去哪儿？”
季奕榕却没有回答。
那一瞬间，望着他眼里的为难，萧琪雪突然意识到了，他在怕，怕自己跟去，怕自己破坏了属于他和苏雅的快乐。
心疼起来能有多疼呢？
萧琪雪只觉得像是有一只大手用力捏紧，下一瞬就要爆炸一般。
她深吸了口气，强撑着平静笑意：“不说算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嗯，你自己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
季奕榕嘱咐着，便上楼准备收拾行李。
萧琪雪跟在他身后，习惯性的提醒：“那件黑衬衫是熨好的，你可以带去。”
“贴身衣物要放在收纳袋里，还有洗漱用品，别忘了。”
“这是剃须刀的充电器，和手机的充电器放在一起，省得找不到。”
……
一句句，就像过去八年的唠叨。
直到目送着季奕榕出门。
萧琪雪终究是没能忍住：“阿衍，能早点回来吗？”
季奕榕回头看她：“抱歉。”
又是这句话，自从离婚后，季奕榕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词。
萧琪雪指甲紧抠着掌心，忍着眼眶的热意，哑声道：“我说了，对我，你永远不必抱歉。”
毕竟在这场婚姻里，一直是她自找折磨。
哪怕对方放她自由，她却像折翼的鸟，心甘情愿的圈在这牢笼中。
……
季奕榕离开后，萧琪雪不愿一个人待在房子里，沉溺在那些过去的回忆里。
她销了假，来到幼儿园。
看着底下那些稚嫩的孩子，萧琪雪不自觉抚上小腹。
她曾经，也想过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的。
但现在想想，幸好没有。
要不然，拥有一个有心理疾病的妈妈，和一个爱上别人的爸爸，孩子该多苦啊！
想着，眼眶又有些发热。
恰逢有孩子叫她：“老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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