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有女仆标签的手环，早已戴在她的手腕上，她又将头抬起，脸上笑容更盛，像个天真灿烂的可爱少女。
「我以为姐姐一定不会拒绝我，所以先把手环戴上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少女未必可爱，也有可能是变态。
我收回眼神，直接将家教手环拿了过来，面无表情地说。
「没关系，对我来说，选哪个都无所谓。」
所有人选择完毕后，一阵头晕目眩，我出现在别墅内的一个书房里。
书房三面墙壁都有一个胡桃木大书架，上面摆满了童书。
一个小女孩站在我面前。
她有着柔顺的长发，但脸色是不自然的僵白，看我的眼神十分阴郁，像一具在呼吸的尸体。
「我是莉莉，我们要开始上课了吗？」
她舔了舔嘴唇。
书房里很安静，因此我没有错过，她吞口水的声音。
5
手腕传来震动，我低头一看，已经收到了【家教】的工作要求。
很简单，只有两条：
【1. 家教可任选科目进行教学，但建议听从莉莉的想法。】
【2. 莉莉的脾气很不好，上课期间，千万不要惹怒她，否则后果很严重。】
游戏规则没让我做什么作死的事，那看来，第一场游戏的危险本身，就是眼前这个 npc。
我按灭手环的电子屏，回忆了一下田沐的脸，对莉莉露出个同款甜美笑容。
「哎呀呀，见面不说老师好，怎么和我听说的不一样？管家明明说你很乖的。」
游戏规则说不要惹怒她，但没说不能 pua 她吧。
莉莉顿了一下，好像要生气，但从我的话里没有找到任何能让她不高兴的地方。
最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老师好」，转过身坐在了书桌前。
啧，看来有效，那事情就好办了。
「今天想上什么课？」我走过去坐在她对面，问道。
莉莉阴沉的双眼顿时亮起来，拿起一本书，翻开其中一页塞到我手里。
「我要学童谣！你读给我听！」
书上的童谣写着——
「莉莉，莉莉，相当倔强。
「她的花园怎么样？
「有银色铃铛和蔷薇花，
「还有漂亮的女仆排成排。
「不够，不够，莉莉皱起眉头。
「还少一颗心脏！」
莉莉伸出湿润黏腻的舌尖，又舔了下嘴唇。
她的声音里满是贪婪，和对食物的渴望。
「老师，我想学这首童谣，你读给我听吧。」
我又将童谣看了一遍，毫不怀疑，它是游戏里第一个陷阱。
如果我读了，很有可能，会补上童谣里缺少的那颗心脏。
但如果因为拒绝莉莉的要求而惹怒她，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第一关游戏，这么快就陷入了僵局。
6
「老师，你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不愿意给我读童谣吗？」
莉莉在不断催促我，声音逐渐变得尖细。
她的牙齿好像长了一点，也更尖锐了些。
就像，她已经准备吃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合上书放在一边，没回答她的话，转而问道：「莉莉，你的爸爸妈妈呢？」
从刚才起我就好奇，游戏规则里不止一次提到别墅主人，但是主人却从未现身。
莉莉瞬间收住脾气，语气带着些向往：「爸爸妈妈要招待客人，去镇上买新衣服了。」
我抓住了她的情绪。
「他们去镇上，为什么不带你？难道觉得你是个……」
我故意将声音拉长，在她有些紧张的表情中，轻轻吐出三个字——
「笨孩子？」
莉莉脸色一白，表情迅速垮下来，正要发怒，又被我的下一句话打了回去。
「可我不这么想呢，我觉得你很聪明，他们一定是对你有什么误解，才会嫌弃你。」
「那我该怎么做？」她整张小脸皱在一起，懊恼的表情，和普通小孩没什么两样。
前提是要忽略她还未彻底收回去的尖牙。
我轻轻翘了下唇角。
「当然是要想办法证明自己。
「你听说过鸡兔同笼吗？」
莉莉成功地被我转移走了注意力，再也没提她那个暗黑童谣。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不断给她出题。
「鸡和兔一共 25 个头，64 条腿，鸡兔各有几只？
「16 个头，44 条腿呢？
「35 个头，94 条腿呢？」
……
到最后莉莉做得头晕眼花，终于崩溃大哭：「我不做了！这题太难了！」
她的眼泪是暗红色的，从眼眶流出来，在脸上滑过两条蚯蚓般的长痕。
我没打断她，两个小时的打工时长马上就要结束了，能拖一分是一分。
这时，她的哭声忽然收住，双眼狠狠盯着我，恶声说：「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我一开始让你读童谣，你故意逼我做数学题！」
我叹了口气，将被她涂得乱七八糟的纸收起来，满脸写着失望。
「你怎么可以质疑我的用心？你既然叫我老师，就应该相信我。
「方才在楼下，其他客人都不想选你，只有我选择了，你不应该很感激吗？
「我看出来了，你确实是个笨孩子，但我想着，只要你肯听话，我就会帮助你。
「就算你爸爸妈妈放弃你了，我也从来没想过放弃你。
「我真的很讨厌别人不信任我，尤其是我在乎的人。
「莉莉，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莉莉的脸色白了又红，好几次想张口说话，都被我不停歇的 pua 话术给堵了回去。
最后，她摇摇晃晃，双眼无神地说：「老师，是我错了……你不要放弃我……」
我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等她的紧张情绪不断上升，才勉为其难地说：「好吧，谁让你是我的学生呢。」
「那你以后要乖乖听话，不可以再违背我，知道吗？」
莉莉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缓缓露出笑容，拿起那本童谣书，俯身看着她。
「楼下有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姐姐，她很喜欢童谣，你想听的话，一会儿可以让她读给你听。」
不管田沐是什么人，她坑过我，我就一定要坑回去。
莉莉刚接过书，「叮咚」一声，我耳边响起了游戏通告。
「打工时间已结束，请各位客人移步至一楼会客厅，30 分钟后即将用餐。」
7
出了三楼书房的门，我边沿着楼梯走，边打量别墅内部的结构。
一楼是很宽阔的大厅，内里有专门的会客和用餐区域，大厅两侧，是螺旋状向上延伸的扶梯。
沿途墙壁上，挂着许多黑暗阴郁的绘画作品。
其中还有那幅大名鼎鼎的世界禁画——雨中女郎。
青墨色的背景里，女郎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黑帽，帽檐细长得像镰刀。
她面颊瘦削，下巴尖锐，脸长得几乎要和脖子融为一体。
无尽的大雨打在她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
据说，看见这幅画的人，都会渐渐疯掉，而被女郎选中之人，则会彻底被困在画中，永生无法逃离。
最终化为画作的一部分，成为女郎的养料。
此刻，画中女郎紧闭着眼，似乎随时要睁开。Ӱƶ
……
怪吓人的，我干脆把画摘下来，面朝里贴在了旁边另一幅惊悚禁画上。
还是让它们互相折磨比较好。
我走到一楼时，田沐马上迎了上来，惊喜地说：「哎呀呀，姐姐没事，真是太好啦！我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姐姐，还以为姐姐死了呢。」
我没理她，一会儿如果碰到莉莉，她会更惊喜。
就在这时，肌肉男出现在别墅门口，脸色难看地说：「那个坑了自己女朋友的男人死了，你们出来看看吧。」
情侣男的尸体，直挺挺躺在草坪上。
他的血肉已被啃噬殆尽，覆着血沫的骨架里，内脏像被什么东西捣成了一团烂泥。
头与脖颈的分离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齿痕，像有什么小型怪物，沿着圈将他的头啃了下来。
我看了一眼被对半切开的脑壳，里面的大脑已被吸食得干干净净。
甚至没留下一滴脑髓。
此时已接近中午，太阳亮闪闪挂在天上，洒下一片暖意，微风轻拂，吹来花园中的芬芳香气。
而这具红白尸骨就像一把镰刀，割开了这里景色怡人的假面，露出内里黑森森的爪牙。
「姐姐，你觉得他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呀？难道这座庄园里藏着怪物？」
田沐笑嘻嘻地凑过来，满眼新奇。
我看了眼尸体旁边的蔷薇花丛——
和其他花相比，这片蔷薇花的粉色更浓，花朵也开得更饱满。
就像吸饱了人类的血液，在这恐怖诡异的游戏里，开得摇曳生姿。
8
返回别墅的路上，肌肉男大致说了他的工作内容。
在游戏世界的设定里，蔷薇别墅的主人靠经商获取财富，他尽可能地从每一个地方压榨出钱财，自己家的蔷薇花园也不例外。
只要十个金币，就可以来到美丽的蔷薇别墅欣赏蔷薇花，这对镇子上的人们来说有很大的吸引力。
肌肉男的工作是守在庄园门口，充当检票员——
花了钱的游客，身上会覆一层黄色微光，把他们放进去后，他们会自然消失，默认在参观花园。
而身上覆红光的，则是不愿花钱，想浑水摸鱼进来的恶棍。
肌肉男要把他们阻拦在外，如果不小心放进来，恶棍会破坏蔷薇园，肌肉男会受到来自别墅主人的惩罚。
「这么说，你的任务很简单嘛。」田沐笑眯眯地说。
肌肉男脸色一白，仿佛在回忆极可怕的噩梦：「简单个屁！每分钟都要挤过来 100 人，一共持续 2 小时！不及时把正常游客放进来，他们会发生暴乱，直接要我的命！」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但看着他从方才就没抬起来过的胳膊，可以想象完成游戏要多么艰难。
如果把这个任务分配给我，我必死无疑。
一对比，几句话就被忽悠得方寸大乱的 npc 莉莉，简直就是个天使。
「那你呢？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看着正在愉快哼歌，脚步轻快的田沐，问道。
「咦，姐姐你终于关心我啦！我一直在等着你问我呢~」
田沐脚下一停，又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扫扫储藏室的灰尘。只不过那些灰尘都是小触手，沾上皮肤就会啃食血肉。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一点都没碰到它们。」
她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惊恐，反而带着乏味：「没想到这个任务这么无聊，我白期待了。」
她看似甜美实则冰冷的双眸、对生命毫不在意的语气，还有那自始至终挂在脸上，就像被设定好程序的笑容——
阳光之下，仿佛和我身后的蔷薇花园融在一起，也成了一朵娇艳的食人花。
这时，我耳边响起了新的游戏通告。
「请各位客人移步至餐厅准备用餐。蔷薇别墅的主人为大家精心准备了上好食材，由技艺高超的厨师亲手烹饪，保证每一道菜肴都美味可口，客人们可以尽情享用。
「特别提醒各位，别墅主人很讨厌浪费行为，所以请客人们尽可能地多吃食物，否则若是引发别墅主人的不满，后果可能很严重哦。」
9
餐厅里，长条形的白色餐桌上摆满了各式菜肴，中间布着几个烛台，幽幽烛光下，菜肴显得色泽更加浓郁可口。
方才一直没出现的【厨师】胖子已经坐在位子上，正看着面前的菜，直愣愣地发呆。
我走近些，才发现他浑身颤抖，双手不停地往衣服上搓，好像沾了什么脏东西。
但他手上明明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了？」我蹙起眉，问道。
一起用午餐虽不是正式游戏内容，但涉及别墅主人，也十分重要。
游戏通告并没有明确说，用餐是个人任务还是团队任务。
如果是团队任务，我绝不能让他影响到我，拖我的后腿。
好半天后，胖子才有些迟滞地抬起头，喃喃地说：「这些菜，菜……」
他话还未说完，管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面带微笑地说——
他应该是带着笑的，虽然从他堆满五官的脸上，我分辨不出他的表情，但听他的声音，隐隐含着贪婪的愉悦。
他说：「各位客人请就座，这是主人精心为大家准备的午餐，以感谢各位一上午的辛勤工作。」
「请容我为各位介绍午餐的菜肴。原材料是今日活杀，保证了肉质的鲜嫩。厨师用原材料身体的各部件，分别做了油爆脑花、毛血旺、香煎肋条、酱焖肘子，还有糖醋排骨。」
听到这，肌肉男大声地吞了下口水，一把拉过椅子坐了下去，顺便鄙夷地看了胖子一眼：「这不都是挺正常的菜？看你那个怂样，我还以为我们要吃什么黑暗料理呢。」
胖子脸色白了白，刚要说什么，肌肉男已经转过身问管家道：「老子饿了，可以先吃了吧？不耐烦听你那些唠叨。」
「当然，您是客人，我理应照顾您的感受。」
管家的话还未说完，肌肉男已经拿起筷子，不停夹菜往嘴里塞。
他吃得一脸满足，看来胖子真的很会做菜。
「对了，我还未向客人们介绍食材原材料是什么。」
管家微微一顿，额头上的嘴唇向两边扩开，形成了一个错位又恶劣的笑容——
「原材料是寻找邀请函游戏里失败的玩家。她失去了受邀资格，不配成为客人，自然就该被用作食材，供客人们享用。」
肌肉男「哇」的一声，方才咽进肚子里的肉悉数被吐了出来。
这时，管家一向温和的语气却变了调，声音凌厉起来：「客人，这是主人精心为大家准备的菜肴，您不可以浪费。请将食物都吃进去，否则主人会不高兴，我有权对您进行处置。」
说话时，他的耳朵里飘出阵阵黑色烟雾，但仔细瞧的话会发现，那并不是烟雾，而是无数的细小触手，在跃跃欲试，等着觅食。
管家并没有说如果浪费食物会怎样处置，但没人想被惩罚，肌肉男只能强忍着恶心，将食物再吃进嘴里。
田沐拉过面前的椅子坐下去，神色自若地舀了一勺脑花放进嘴里，说道：「咸淡正好，果然香喷喷的脑花最好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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