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咔喇喇的一道响雷，让眠浅的陆华婉惊坐而起。
惊厥中，她下意识摸向身旁。
床被是空的，摸了一手凉。
“还在加班？”
想到熬夜办公是他的习惯，陆华婉轻叹地低喃一声，下床，去厨房，热了杯牛奶。
路过书房的时候，熟悉的男声，吸引她停住。
低沉，温柔，耐心十足。
“乖，别怕，我在。”
“任何事都有我在。”
“好了傻瓜，别想太多，我让钟嫂熬了你最喜欢的桃胶桂圆汤，还特意多放了糖和芋圆，估计一会儿就送到了，乖乖喝了睡觉。”
“行，我等你睡了再挂电话……”
温软耐心的语气，让陆华婉的胸口有些闷沉。
从相识到结婚，顾明旭是惜字如金的高冷上司，就算在家，疏离的冰冷，让他清隽的脸上仿佛永远有一层化不开的霜。
什么时候，对人说过这么多字？
难道，最近那些传言，是真的？
想到这里，陆华婉手里的杯子变得灼热无比，烫得手都抖得有些乱。
“站那做什么？”
书房内的顾明旭低沉、威严的语气响起。
他脸色惯冷，本身就不怒自威，此刻大步走过来，那架势，让迎面扑来的空气都压迫感十足。
“这么跑出来，你以为你才三岁！”说完，不由分说地一下打横把她抱起，朝卧室走去。
陆华婉这才发现自己藕生生的脚上没有穿鞋。
听着他略带嫌弃的责备，陆华婉的情绪，反而稍微平复一些。
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是心里的酸，让她忍不住在意：“这么晚了，和谁在聊？”
“好好睡觉。”他把她放床上，拉过被子，盖上。
动作很细心，却不屑于丝毫的解释。
男人绯红的薄唇，和冷漠的转身，像一堵高墙，隔着彼此，哽得人难受。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拉住他的衣角阻止他离去。
“我听说，白珊回来了。”
家里的佣人们最近都在说，白珊是顾明旭初恋，当年却阴差阳错嫁给了顾明旭的大哥。
男人身形一顿，嗓音低缓，也略带危险：“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提醒你一句，别打扰阿珊。”
阿珊？
叫得可真亲热！
这一刻，陆华婉惴惴不安的弦，仿佛咯噔一声，断了。
她的语气，柔中带韧：“婚姻是彼此尊重的，就算是因为家族联姻你娶了我，现在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半夜和另外一个女人那么温柔体贴地说话，难道不应该给我解释一下？”
“而且白珊现在是你大哥的.......”
“陆华婉！”顾明旭似乎耐心耗尽，略急的厉声，显示着极力克制的警告：“我不喜欢你这幅模样，懂事，别失了分寸。”
“今晚你自己睡。”
丢下这一句话，门，咔嚓一声关上，留下一室寂静。
陆华婉望着窗外豆大的雨夜，外面的雨，噼里啪啦，像是都打在了脸上，又湿，又冷。
......
翌日一早，陆华婉刻意提前了一小时出门。
可是没想到顾明旭的车早就开走了。
也许昨天夜里就走了。
陆华婉收起眼底的疲惫和委屈，强打起精神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今天有一个重要的客户来访，她必须全程陪着顾明旭接待。
在公司，陆华婉是顾明旭的副总，两人之间只有冰冷的上下级关系。
可是没想到的是，陆华婉前脚刚进公司，就碰到了一脸凝重往外走的顾明旭。
“杰森王子马上就要到了，顾总您现在这是要去哪里？”
陆华婉上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理智又冷静。
顾明旭不近人情地瞥了她一眼：“有问题？”
陆华婉头皮发麻。
“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是您，您也知道moke集团极为看重身份地位，每次谈判都要您亲自才行，一会儿是关键收官的时刻，你迟到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不回来。”
像是一块儿巨石砸下，陆华婉只觉得脑顶盖有些懵——
不回来？她不是幻听了吧？
“公司团队奋斗了两年才说服杰森敲定最后的合同，他这次是专门来见你的！”她试图说服他。
可是，顾明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沉声：“你可以的。”
“我？”顾明旭居然让她对接杰森？
“不是，顾明旭。”陆华婉急得已直呼其名，“你别开玩笑。”
可是男人已经大步走到了电梯口，陆华婉急身冲上去，阻挡着快要合上的电梯门，又急又气：“你的理智哪里去了？”
“你就这么走了！什么事比公司未来十年的发展还重要？”
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疯了。
顾明旭却只是冷凝着脸，看都不看她，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最后一刻她却听到男人的电话响起，里面传出一个哭泣的女声。
“明旭，你怎么还没到？平平他......”
电梯门彻底合上，隔绝了任何声音。
陆华婉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是白珊。
他居然为了白珊弃团队而不顾？
这还是她认识的顾明旭么？
那她算什么？
滚热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努力憋住了，没有滑落。
身后，传来助理小心翼翼的问声：“陆副总，杰森王子快到了，我们……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陆华婉快速从情绪中抽离出来，整理额角的碎发，指尖略过眼角，擦掉那些湿润，不着痕迹。
抬头，昂首，“叫上大家在会议室等候。”
她不可以让团队的心血功亏一篑！
......
果然顾明旭不在，项目谈得磕磕绊绊。
杰森团队各种刁难，刁钻，好在陆华婉越挫越勇，带着团队终于把合同签订了下来。
整整一天，忙得昏天暗地的陆华婉，还顾不上联系顾明旭，又被好感度大增的杰森王子，缠着去了当天的慈善晚宴。
陆华婉只好强撑着筋疲力尽的身体陪他出席。
晚宴上遇见许多熟人，陆华婉刚好借着寒暄的机会离开杰森片刻。
溜到角落，刚准备往嘴里塞一口糕点垫巴饥肠辘辘的胃时，主持人的报幕，让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下面有请顾氏集团总裁顾明旭先生和他的女伴登场，他们今天带来的拍卖藏品是……”
璀璨的灯光下，台上的相携而站的两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长裙摇曳。
不是白珊还能是谁？
她曾经见过白珊一面，在老宅过年的时候。
那时候她只觉得白珊楚楚可怜的模样，是她陆华婉怎么都学不来的温柔。
此时，看着眼前这一幕，小鸟依人的白珊挽着顾明旭，一个的领带和另一个的长裙刚好是登对的同色系，似乎般配得很。
陆华婉只觉今天的糕点，干硬得像石头，喉头酸麻得难以下咽。
杰森一眼就认出了台上的顾明旭，促狭地对她眨了眨眼，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你不是说你们顾总有急事吗？看来你们顾总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啊，倒是个性情中人儿。”
陆华婉勉强咽了一口酒，才没让自己失态。
杰森并不知道陆华婉和顾明旭的婚姻关系，说出的话虽然不带恶意，却闷声扎在陆华婉心口上。
她止不住地尴尬、发凉。
她没想到顾明旭会用这种方式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这便是他要抛下团队所谓的急事？
陪白珊参加慈善晚宴？
杰森没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见顾明旭下来了，还热情地拉着陆华婉过去敬酒。
“顾总，你不地道啊！”杰森说。
顾明旭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脸色丝毫未变。
先是和杰森碰了碰杯，随即从容地就攀谈了起来。
“一些家事难以脱身，怠慢了。”
说完目光浅浅地从陆华婉脸上划过，又说：“不过，看来陆副总将您照顾的很好，我就放心了，今晚您随便选，我买单。”
三言两语化解了尴尬，还把话题引到了陆华婉的身上。
杰森立刻表现出对她滔滔不绝的满意。
然而“家事”两字，落在陆华婉耳朵里，要多刺耳有多刺耳，她只能用力咬了咬下唇强压下自己的情绪。
走神的瞬间，有人往自己这里撞了过来。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
是白珊。
她连说了好多声对不起，随后无助地看着顾明旭，小心地问道。
“明旭？怎么办？”
陆华婉的酒撒了，可是白珊的礼服却脏了。
顾明旭无声地瞥了陆华婉，仿佛带着无言的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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