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刚好敷完面膜，从楼上下来去洗脸，“这么快？”
“跑回来的。”奥斯汀喘着粗气，“命差点没了。”
“是你身体素质太差了。”陆星延换了鞋进到餐厅里，把拎着的餐盒放在桌上。
沈若这才发现他回去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头上还戴着运动发带，白皙的侧脸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般少年的模样，跟高中他刚打完篮球时并没什么两样。
依旧会让人心跳加速呢。
“明明是你怕Chu饿着吧。”奥斯汀无语地说完，拉开椅子坐下，招呼两人，“快点都坐下吃饭，我馋得不行了。”
三人边吃边聊，说着说着，奥斯汀谈到了未来的发展，不知怎么又绕回了陆星延的房子。
“Sean，你那房子贵不贵啊？我想毕业了以后来上海，这里旁边还有没有这样的房子？我住你们边上怎么样？”
陆星延不紧不慢地吃完了他那份生煎包，才说话：“不怎么样。”
“很贵？那也没关系，只要我好好赚钱，肯定能买得起。”奥斯汀挺起胸膛，意气风发地说。
“你来了，米娅怎么办？她只是看起来身子爽朗，实际上年龄也大了。”陆星延抽了一张纸巾，优雅地擦着嘴角。
奥斯汀开朗地说：“米娅也可以来上海啊。”
“她的小酒馆经营得不错，来了上海，等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陆星延淡淡地说，“你也还没安定下来。”
奥斯汀皱着眉头，声音也有了几分动摇，“那你的父母不是也经常跟着你到处跑吗？”
“嗯，但那是他们自己的意愿。我的事业并不需要他们操心，在经济上也没有什么压力。”陆星延说，“他们看起来是在帮我经营着民宿，可事实上只是退休之后无聊了来找点事做，顺便到处旅行。”
他看了奥斯汀一眼，继续说：“米娅不是如此。我觉得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工作的事情了，毕竟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从学校毕业之后，你就要走上社会了，得开始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沈若默默喝着牛奶，听着两人越来越严肃的对话，赶紧开口打岔道：“这些事，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想清楚的，人生还长着呢，慢慢来吧。奥斯汀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什么？我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
奥斯汀摇了摇头，气馁地感慨道：“不了。”
随后，奥斯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我可能要先走了，我的导师喊我回去了。”
“不是说有两天的假吗？”沈若讶异地问。
“事情迟早都要完成的。”奥斯汀给自己打气道，“我可不能被Sean看扁了，得更努力才行。”
沈若看了一眼陆星延，他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问道：“要不要给你叫个车？”
“不用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奥斯汀说。
陆星延陪他去隔壁拿了包，最后跟沈若一起将他送走。
沈若看着奥斯汀离开的背影，转过头跟陆星延说：“你干嘛突然讲那么沉重的话题啊。”
“他得懂事起来了。”陆星延沉声道。
奥斯汀回过身子，冲两人挥挥手。
“也不差在这一时半会儿吧。”沈若笑着也跟他挥了挥，“反正慢慢的，该经历的都会经历了。”
“他没有时间了。”
“这是什么意思？”
“米娅知道他要来上海找我，跟我聊了一下。”陆星延压低嗓音说道，“米娅生病了。前几天去医院检查之后，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
沈若的呼吸都停顿了，“她得了什么病？”
“胃癌。”
沈若猛地回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陆星延，“米娅明明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呢？”
短暂的安静，谁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米娅只有奥斯汀一个亲人了。”陆星延没有看她，清淡的声音在风中飘过，“奥斯汀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意外过世了，他是米娅辛辛苦苦拉扯大的。”
沈若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揪着，眼睛里也涌上了一阵酸涩，再看向那个高大的背影时，只觉得他孤单伶仃。
“不告诉他吗？”
“米娅说她想自己说。”
“我们能做点什么帮帮他们吗？”
“我已经请医院的朋友尽量多照顾米娅了。”陆星延说，“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能做的并不多。”
世事无常。
直到这一刻，沈若的脑海中浮现的也只有冰岛小酒馆里那个潇洒美丽的米娅，跟客人们谈笑风生的米娅，即使年龄大了，身材依然婀娜，笑容依旧自信的米娅……
听见她的叹息，陆星延张开手臂，将她拥入了怀中。
第86章告白（下）
沈若回到家里，心情沉重地坐在沙发上。
在宇宙之中，即使是人类，也太过渺小了。
没有什么是能够永恒存在的。
她想起今年时常会在朋友圈中刷到同学们的长辈去世的消息，还有辞职前听说过公司里年轻同学的猝死的事情。
当她渐渐长大，身边的人也渐渐变少了。
原来，意外随时都有可能降临在任何人的身上。
如果明天她就会死去，那么，她会有什么遗憾呢？
沈若慢慢地在沙发上躺下。
这是陆星延给她买的沙发，虽然编造了一个拙劣的借口，但是她并没有拆穿。
躺着的视角，恰好可以看见厨房台面上摆着的那几个整整齐齐的玻璃瓶子。
陆星延还跟她说订了一个月的豆浆给她，每天可以都能换不同的口味，结果呢，害她好几天早上没有睡好，豆浆还是他自己榨的。
沈若想着，不自觉地弯了嘴角。
忽然，有些好奇这房子的隔音效果能差到什么程度。
她抬起手，用力地拍了拍沙发后面的墙壁。
几秒钟之后，隔壁没有反应，可她的手机却亮了起来。
沈若接起陆星延的语音。
只听他问道：“你在敲墙？”
“这隔音效果真的有够差的。”沈若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不明所以的陆星延沉默了一下。
沈若收敛起笑容，正色道：“陆星延。”
“嗯。”
“你为什么要搬到我的隔壁？”沈若轻声地问，“只是因为这里的房子很不错，地段很不错吗？”
良久的安静之后，他思忖着说：“你觉得呢？”
“陆星延，你知道吗？你总是只顾着自己想什么，从来没有问过我。”沈若喃喃道，“高中的时候也是，之前也是。你凭什么到处宣誓你的主权，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呢？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这种事情是不能默认的。”
“是因为你。”陆星延忽然坦白，“买了婆婆的房子，是因为你。你知道婆婆的性格，其实，买下这里并没有那么容易。可是，我想离你近一点。”
沈若单手撑起身子，坐了起来，面对着墙壁，安静地听着。
一墙之隔，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脸。
所以，他难得地泄露出了心底的不自信，“喜欢你的人很多，我怕你会喜欢上他们，只能先下手为强，不给任何人机会。这样，你的面前就只会有我了。”
“你这是作弊。”
“初初，我没有信仰，但是却会时常感谢上天。这个世界这么大，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有多么的低，我有时候也会后怕，如果我们没有在冰岛重逢，这辈子会变成什么样子。”陆星延苦笑，“我想了很久，却发现我根本想象不到，你已经成为了我未来的一部分。”
他继续说道：“以前，我们蹉跎了太多时光。现在好不容易才能重新站在彼此的面前，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所以，初初，可不可以允许我拥有以后能够永远站在你的身边的资格。”
控制不住的眼泪盈满了眼眶，沈若努力不想被他听出异常，不敢说话，只是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
“初初？怎么哭了？”陆星延敏锐地听出听筒里细微的逐渐变重的呼吸，心中焦急，动作也变得浮躁。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匆忙之间，差点被拖鞋绊倒了。
“你别过来。”沈若带着哭腔喊道，“别过来。”
陆星延站在原地，忽的又有点想笑，“好，我不过来。”
沈若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那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陆星延低垂着头，眼神如午后的湖面，泛着温柔的光。
故意停顿了许久，沈若才郑重地开口说：“不可以。”
陆星延的神色瞬间凝重，嗓子发干地问：“为什么？”
沈若擦拭脸上的泪水，认真地说：“你都没有追过我。”
她的回答让他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啼笑皆非。
“我知道了。”陆星延诚恳地说，“我会改正的。”
沈若破涕为笑，“你好好反省。”
挂掉电话，她看着对话框不禁笑了起来。
Zyy。
这个名字，好像太过寻常了。
她点开陆星延的头像，思考了片刻，最后还是苦恼地退了出来。
忽然，墙壁被对面敲响了。
“笃。”
“笃。”
“笃。”
干脆利落的三声。
仿佛在对她倾诉着没有说出口的告白。
沈若缓缓地抬起了手，手指动了动，最终下定决心一般，微微屈起，回应了他。
后面几天，奥斯汀因为活动忙得焦头烂额，直到最后要回去的时候，才给陆星延发了消息。
沈若知道后，执意要去机场送别奥斯汀。
奥斯汀的航班在早晨七点，沈若匆匆忙忙地从家里出来，上了陆星延的车。
“别光喝豆浆，还有烤吐司。”陆星延在红灯的间隙，将保鲜盒递到沈若手中，“早上没听到声音了吧。”
沈若咬了一口外层酥脆的吐司，说：“嗯，也不看看是谁的豆浆机。”
陆星延轻笑。
清晨的浦东机场，人流也并没有减少。
沈若在安检口看见了奥斯汀，拉着陆星延快步走过去。
奥斯汀背着大大的背包，手上还拖着一个行李箱，低垂着头，神色忧郁，与从前判若两人。
“奥斯汀。”沈若轻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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