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宋晚却讳莫如深，只告诉她，程言舟已应下了写书评之事，便回屋休息去了。
后面几日，话本销量节节攀升，书铺日进斗金，往日里爱钱的宋晚却怏怏不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每每贺景川提起程言舟，她就失魂落魄地变了脸色，郁郁寡欢不说，连笑容都变少了。
贺景川哪怕对情感之事再懵懂不知，但好歹言情话本看得多啊，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经验丰富”！
隐隐猜到宋晚这些日的反常，绝对和那冷面阎王脱不了关系。
她性子急，宋晚这不好问的，便想着索性去监察司找程言舟问个清楚。
倘若这家伙真是个薄情负义的渣男，甭管他是不是什么阎王，她定不会轻饶了他！
结果却是吃了闭门羹，按袁毅所言，程言舟这几日都在善后林岳山之事，忙得脚不沾地，不久后便会前往都城入宫上书此事。
为今之计，贺景川能做的也只有老实本分地写稿，按时上交每月的书稿，不再让宋晚劳神操心。
只是交稿这日，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转机。
隔着一段距离，贺景川就瞧见铺子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
男人长身玉立，气质孑然落拓，那容貌放在人群里更是显得极为出挑打眼，不想惹人注意都难。
他双手负在背后，笔挺地站在街边，目光盯着铺子的大门，眼神深邃，眉头紧锁。
望了许久，却似乎并不准备进门，正欲转身离去时，却被身后响起的唤声止住了步子。
好不容易让这阎王亲自登门，贺景川岂能让他轻易离去，错失大好时机。
“程大人，这是要走吗，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坐坐呢！“
程言舟转身看清来人，不动声色道：“不用了，本大人还有要事。”
见人走得决绝，无半分迟疑，贺景川气恼，咬着牙道：“难道大人不想知道宋晚这些时日过得好不好吗？”
听到“宋晚”的名字，程言舟面上的平静被骤然刺破，步子一顿，飞快藏起眸底泄露的一丝惊慌。
转过身来，男人黑眸依然沉浸如水，喉咙却不由干涩，有些不确定地问：“她……还好吧？”
眼前还是那张冷硬无情的脸，可纵使男人掩藏的再好，贺景川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些许不自信。
她惊愕，难以想象哪怕万敌当前，也能面不改色，永远运筹帷幄，对万事都波澜不惊，成竹在胸的“阎王”，也会有这么无措的一刻。
或许这世间中会有这么一个人，把他从冰冷的深渊里拉回到有烟火气的人间。
那些往日里对眼前人的成见和畏惧之心骤然消弭，所谓的“阎王”也不过是个称呼罢了，说到底还是逃不过七情六欲的凡人而已。
思及此，贺景川突然就不怕了。
她轻笑道：“这个问题，程大人为何不亲自去问宋晚呢！”
程言舟面色一沉，唇角ᴊsɢ微微发白，并未说话。
贺景川立时走到他身前，又问：“我之前听袁毅说，大人很快就要回都城，您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就出发！”
“什么！”贺景川急切大叫，“那你还不抓紧时间找宋晚把话说清楚了！“
听了这话，程言舟眉头皱得更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把贺景川急坏了。
“亏你还是阎王，行事竟然如此婆妈，你知不知道宋晚这几日为了你，常常魂不守舍，茶饭不思的，人都消瘦了一圈。你倒是好，人来了就这么干站着也不进去！怎么着，不就是说几句话的事，我家宋晚又不是猛兽，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贺景川疾言厉色，一通控诉下来，程言舟却只听到宋晚过得不好，心头愈发憋闷，面色比方才还要阴沉。
这都快火烧眉毛了，贺景川哪能不急。
一个只字不提整日郁郁寡欢和自己置气，还有一个表面无动于衷最后只会跑来门口干站着。
这都是演得哪一出啊，到时候这程言舟一走，从此天高水远的，到时候这两人真是哭都来不及！
看来最后还得靠她出马才行。
贺景川脑子转得飞快，心上一计，朝程言舟挥手，示意他凑近些。
程言舟蹙眉看她，神色极为难看，仍是端着阎王的架子，显然不愿屈尊降贵，僵在原地未动。
不远处，寒风打落枝头的积雪，在许悠的眼前散落而来。
贺景川马虎，落了两页书稿在案上，许悠跑来送稿子，待漫天的晶莹彻底消散，恰巧看见眼前这一幕。
少女吃力地踮着脚尖，脸袋红红的，倾身靠近眼前的男人。
街上人来人往，那两人却仿若无人一般靠得那般近，眼里仿佛只有彼此，再也看不到旁人，更是不会注意到不远处的他。
像是被强光狠狠刺痛双眼，许悠的眼睛微眯，唇角不自觉绷紧。
和程言舟相识的数十年，他何曾见过这家伙和哪个女子走得这般近。
且无言公子早已“隐退江湖”，这次却为了贺景川破例，出面替她写了书评。
如今外头的人都在说，两人关系匪浅，眼下这幕，更像是无声印证了那些言论。
隔得远，许悠自然听不见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可他心里却是乱极了，竟无端生起一股火来，蔓延开来，越燃越烈。
“小女子非常感谢大人的书评，为表感激之情，想今晚请大人到寒舍吃顿家常便饭。“贺景川贴在程言舟耳边道，随后又特意提高声音，着重道：”届时宋晚也会来，大人应该会赏脸出席吧？“
借着感谢的油头，给他们一个台阶下，还能让他们有机会见面把话说开，简直是一举二得。
听到她后半句话，程言舟果然变了脸色。
虽然他未直接应下，而是转身离开，但看上去无疑不是一种默认。
贺景川在身后喊：“那大人说好了啊，今晚酉时，幽竹巷子，不见不散，小女子等您大驾光临！“
第九十七章
那头程言舟走远了，贺景川收回视线，转过身就冷不丁地撞上一个人。
不等她看清那人，耳边就落下道极冲的声音：“什么不见不散，贺景川你又在搞什么鬼？”
贺景川捂着额头，对上许悠冰冷的眼眸。
少年沉着脸，面色极为难看，不知道又在生什么气。
贺景川觉得莫名其妙，语气不善道：“我还想问你搞什么鬼呢，你这家伙走路没声音的吗，还是想故意吓我！“
许悠却未接她的话茬，神色肃然：“先回答我前面那个问题，你和程言舟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他气势迫人，黑眸紧盯着她，像是落下一张网，要将人紧紧笼住一般，好似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得不到答案便不会罢休。
贺景川楞住，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寒风萧瑟，阳光从厚重的云层里透出来，点点暖意让她的思绪骤然回落。
“你倒是来得正好！”贺景川忽而开口，不等许悠反应，就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拉着人往前走，“我正好有事找你帮忙。”
半个时辰后，许悠后院的小厨房里升起袅袅炊烟。
“所以，你为了要报答程言舟那家伙给你写书评，今晚要请那家伙来家里用晚膳，就这么简单？“
此时许悠站在灶台前，抱着双臂，盯着正在埋头生火的人儿。
贺景川往里头添了柴，提着扇子挥了两下，才抬起头，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许悠却是不信，眼睛像刀子一样扫过来：“真有这么简单？”
贺景川心里一虚，摸了摸鼻子：“其实也有别的原因……哎呀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可见吃饭之事是假，背后果然还有其他的原因，莫不是这女人真对程言舟动了什么心思吧！
一想到方才两人站在一起的情景，许悠的脑中再次轰隆炸开，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两人站在一起，就跟父女似的，哪里般配了！简直就是辣眼睛！
身为那女人的雇主，这时候他就该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大发慈悲地劝眼前人迷途知返才是。
许悠将身子凑过去些，清清嗓子道：“说来话长也没事，本少爷今日有时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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