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会议室，推开门，就听见讨论声。
演女一的演员皱着眉：“程编剧，我真的觉得男主对女主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而且如果这样，这部剧根本就没有什么看点。”
苏念一向不是个牙尖嘴利的人，抿着唇坐在一边不说话。
听见开门声，众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
“陆先生。”
苏念看了眼厉景裕，又收回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厉景裕竟然在那一眼里看见了依赖。
他在苏念的身边坐下，很公事公办地问了句：“怎么回事？”
到底是男人的气势不一样，女演员撇撇嘴，声音都放轻了不少：“我觉得剧本不合理，陆先生，上次您也想改剧本来着，您应该明白我的感受。”
女演员以为厉景裕一定会帮着自己说话。
然而她不知道，上次已经是上次，现在的厉景裕只会无条件顺从苏念。
“她是编剧，你是演员，你的任务是演好自己的角色，而不是在这里找编剧的麻烦。”厉景裕皱起眉，目光有点冷，“你们导演呢，不管管？”
说完，他拉起苏念的手臂就往外走，还不忘给了女演员警告的一眼。
走出会议室，走廊里不断有人来往，看着两人的眼神带着点探寻的意味。
厉景裕感觉到苏念的稍稍挣扎，随便推开一扇门进去。
这才松开了手。
沉默了会儿，苏念偏过头：“其实你用不着那么严厉，要改剧本的时候大家的情绪都不会太稳定。”
“但我见不得你受委屈，你不想改，那就不改。”厉景裕看着她，语气温柔，“刚才不见你和那个演员这么正面对峙。”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两个人刚结婚的时候。
他温柔似水，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人沉溺。
苏念垂着眼，睫毛颤了颤：“找我什么事？”
厉景裕伸手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答非所问：“洗热水澡了吗？没有发烧吧？”
苏念摇了下头，看上去有点累：“洗了，没发烧。找我什么事？”
“我问沈寻了。”厉景裕慢慢收回手，抿了下唇，“他说你们没有在一起。”
第六十九章
闻言，苏念微微一怔。
但她很快恢复镇定：“我从没跟你说过我和他在一起了。”
确实是这样。
厉景裕在看见沈寻抱住苏念那一刻，脑子乱成一片，根本没空想清楚。
但在医院吊水时，他把思路缕清，沈寻喜欢苏念，对她示好是很正常的。
那个拥抱，也不是苏念主动的。
她一直都没承认过她和沈寻在一起，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测。
而苏念没有否认的原因，厉景裕也猜得到。
得到沈寻的答案，他感到放松，整个人好像终于喘出一口气，压在心头的石头被拿走。
他得到了苏念的原谅，现在又收获了这个惊喜，很开心。
“恩。”厉景裕笑了一下，“等下讨论完剧本，一起吃个饭吗？”
其实他做好了被苏念拒绝的准备，但他没想到苏念的回答会是：“够了。”
她的声音很冷：“厉景裕，我记得我上次跟你说，可以当普通朋友，如果你非要这样，那就别当了。”
厉景裕僵了一瞬，胸腔中的欣喜迅速冻结冷却。
他有些慌乱：“没事，如果你没空……”
“我有空，但不会和你吃饭。”苏念打断他，脑子里全都是程母跟她说的话。
不要重蹈覆辙，这个世界上没有破镜重圆，程母和程父就是她面前活生生的例子。
与其不断后撤防线，死死坚守边界才最保险。
“厉景裕，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你有什么目的，真的够了。”苏念很直白，“接受你意味着要打破新生活，我不会那么做。”
厉景裕感觉心底被剜出一个大洞，冷风直往里吹。
他朝她走近一步，语气有些恳切：“不用打破，你维持原样就可以了，我不会给你造成任何改变的，我……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苏念后背打颤，“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自己偷偷做决定，然后把我抛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有阴影了，那种骨头都在被啃咬的感觉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情绪跌宕，厉景裕一下子有些喘不上气。
他不得不深呼吸，扶着桌子站稳：“可柠，对……”
“不用再说对不起，我已经原谅你了，但是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说完，苏念转身拉开门，“如果你再这样，我不介意再去国外几年。”
门关上，屋子里一片死寂。
厉景裕盯着眼前的浮尘，觉得它们正涌进自己的身体，把所有地方都堵住了，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好像这间屋子也越来越小，要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他拉开门，落荒而逃。
记不清是怎么穿过走廊，坐电梯离开公司的，厉景裕坐进车里时已经站不稳。
他颤着手打开储物盒，拿药瓶时里面哗哗作响，声音刺激得厉景裕痛苦地皱起眉。
刚咽下药，脑中却一阵强烈的刺痛，身体里五脏六腑仿佛都攥成了一团。
厉景裕蜷缩在座椅上，有一种沉溺水底，快要死去的感觉。
他艰难地拿出手机，按下快捷键。
那是从得知苏念死去时，他设置的。
那时只是想着不论清醒还是不清醒，他永远的第一联系人只有苏念。
哪怕，这通电话永远不能接通。
但现在即使苏念还活着，这通电话，可能也永远不会接通吧。
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应声而断，厉景裕重重倒下，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
他喊出了那个名字：“可柠……”
第七十章
沈寻拿着脑核磁和脑CT报告走进病房，吴茜从椅子上站起来，病床上的厉景裕睁开眼又合上。
“再这么下去，伤到前额叶，你什么都不用干了。”沈寻将报告扔在厉景裕身边，语气中带着怒意。
他上次只给厉景裕做了心理检查，却没想到他的大脑损伤这么严重。
厉景裕看都没看报告一眼，抬眼问：“我什么时候能走？”
沈寻紧抿着唇，眉心都深深皱在一起：“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就出了病房。
吴茜转身看着厉景裕，怔了半晌：“从没听可柠说过。”
半个小时前，她在走廊里看见他面色很差的离开，有些担心就追上去看，结果就见到他晕倒在车里，她连忙叫来保安一起把他送到了医院。
厉景裕看起来那么正常，沉静礼貌，温柔绅士，吴茜无法把“抑郁”、“焦虑”这样的字眼按在他身上。
吴茜感到不可置信，正如她赶到时看到他在车里那种蜷缩战栗的模样。
“她不知道。”厉景裕咽了下喉咙，“不是什么值得分享的事，而且已经从重度转到中度了。”
“沈医生也没告诉可柠？”吴茜皱起眉，“你们一起瞒着她？”
厉景裕有一瞬间的心悸，调整呼吸喘了口气：“没有，是瞒着她的。”
苏念知道了会怎样？厉景裕不敢设想。
她知道后不管是哪一种感情，都不会是他想要的。
忽然间，厉景裕明白，苏念真的很明智，她放弃的不仅是一段痛苦的感情，同时还放弃了一个不正常的伴侣。
他们或许真的不合适，他的存在只会让她受伤。
真的爱她的话，他就该离她远远的，而不是步步紧逼，妄想重新开始。
厉景裕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觉得自己还算健康，至少终于看开，把逻辑理顺。
不算晚。
看着他苍白的脸，吴茜如鲠在喉。
她认识苏念的时间不算短，虽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但她想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输液瓶空了，厉景裕伸手按下呼叫按钮：“抱歉今天耽误你的时间了，希望你回去……不要和她提起。”
吴茜深吸了口气：“你不应该瞒着可柠。”
“她不能知道。”厉景裕垂下眼睫，“放心吧，以后她也不会有机会知道的。”
吴茜没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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